关羽同王婶回到村子，赵婆婆刚好从看完病人回来，关羽拿着手里的草请婆婆看，赵婆婆接过去揉碎些叶子在手里，闻了闻，说道：“鼠尾草，可以入药。你从哪里弄的？”

关羽将情况详细说了说：“小宇的墓前其他草都枯萎了，唯独这种还活着，我想可能不是巧合，摘回来给婆婆您看看。”

傍晚大家讨论鼠尾草怎么用，关羽积极的提出用自己试一下，十三没有拦着她，在这件事情上面，关羽的积极性异常的高。

天色渐晚，几人讨论热情渐涨，却忽的听到碗筷摔碎的声音，关羽同十三两人对视一眼，让大夫们留在院子里，他们往另外一处住处寻去。

推开门，只见张姓的姑娘已经悬梁，十三飞快将人放下，关羽采用了急救措施也无力回天，原本生病的人体质十分之弱，关羽跪在地上握着她的手，心里一遍一遍道歉……

只要再坚持久一点点，再坚持久一点点，就能好起来了……

十三见翻到的桌子变有张字条，拾起来看：

长久以来，承蒙各位细心照料。本是孤儿，穷苦伶仃，没曾想在临死之前还能遇见各位，生活，过于辛苦。对不起，实在太过思念父母，便去见他们了。

寥寥几句，无法去构想她曾经的生活。而压倒病人的，除去病痛，还有无望。不知道就此活下来之后，又该何去何从？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人希望我活下去？

关羽看着字条回想起，每日早晨从明镇里带来的各种口信，信件，还有病人们爱吃的零食爱玩儿的各种物件，周行舟每日两次都会托关羽念信给青云听，怕她累，连信件都不敢写得太长。

而此间，唯独一人。唯独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姓张的姑娘，从来没有在早晨出过门，也从来没有人捎来问候，从来没有一句她期盼的人的安慰。

漫漫人生的长路，她竟是这样过来，又这样一人在这样昏暗的夜晚离开，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她的包袱简单几件衣服，两本翻烂了的书，翻到的桌椅，洒在地上的药。

关羽蹲在地上，十三弯腰要扶起她，她牢牢握住了十三的手，却也不起来，只是紧紧握住。

如果，是说如果……没有十三的话，是不是她也就是如此了？

罗家村又增加了一处矮坟，冷冷清清的，墓碑上不知道写什么名字。

疾病在漫无目的的消磨人的意志力，明镇里面布满了消极和慌张，担心和悲伤。尽管如此，明镇依然保持着原来的秩序在生活，每天早上的叫卖和吆喝声还是会如往常般响起，所有坏的情绪被埋在底下。

而罗家村，除去每日早晚有人往来送信送物，仿佛是被忘记的地方，许多人甚至都已经不再唉声叹气，不再如刚来时以泪洗面，有些开朗的人可以跟大夫们开着玩笑，而有些人已经写好长信放在枕头底下，他们只当自己已经没有救了，不报希望也不失望。

悲观的人，活得辛苦些，可时间一久，也习惯了每日受苦的身体，每日还在挣扎着的心。

关羽因为服用赵婆婆的药，时好时坏，却终于安下心来。

她不再是没用的医生。

最坏的时候，关羽呕吐发寒颤抖了一天，十三来来回回帮她清理，抱来许多杯子压着改在她身上。

关羽也不再强撑着去鼓励芙蓉和青云，而是闭着眼睛感受风起云涌的胃，阵痛的腹部，以及乱窜的冷气，冒汗的身体。

十三怕她昏过去，守在她身边不时喊她的名字：“关羽。”

关羽偶尔还能笑着回答他：“你叫我小关试试？”

十三便唤她：“小关。”

关羽恶作剧不回答他，十三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别睡着了，待会要起来喝药！”

关羽听着他的声音渐远，似乎含糊的回答他了。

他很大力气的晃她，晃得她脑仁疼，又清醒过来，见到十三急坏了的表情，终于不再是面瘫，而是皱着眉毛，脸绷地很紧，眼睛死死盯着她，关羽在他眼睛里看到自己在晃。

“壮士，你晃得我想吐……”

如此来回折腾，十三以为她终于要撑不过去了。从很早之前的生活，她就过得那么不顺利，所以就算她阴沉而精于算计，他也觉得是应该的。

而重新从茅屋里醒来的玉荟，她说自己叫关羽，活泼明朗的就像是不落的太阳。

做事情很拼命，看人的目光很热切，总是喜欢动手动脚，扮无辜，耍无赖。

有生命力。

任何时候都想要活下去的生命力。

那样的，关羽。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么？

十三咬着牙，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晃着她的肩膀，不让她睡过去。

如果可以，换我来吧。

换我来替她，忍受全部的苦难。

关羽迷迷糊糊过了两天，十三仿佛也是迷迷糊糊过了两天。

第三天一早，关羽两日未睡觉，也不敢睡觉，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关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