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纳尔卡行走在萧瑟的大地上,那猎狐也乖巧的跟着。
夜色朦胧,秋风寒意逼人,这片土地虽也收割之后一无所有,却仍似有勃勃生机。
纳尔卡漫步走着,心绪如麻。
一日夜间,经历这两重天地,怎能没有感慨?
天澜帝国和苏斯其帝国出自同源,对待兽人的态度当真大相径庭;即使共同尊奉光明之神,对教廷态度也不尽相同,甚至连神职人员都是如此。这教士说得如此坦然,想来这些观念绝非一人一时,可要放在天澜帝国,只怕立即就会被目为“异端”吧?
他走过田野,走过山坡,又走过一条小河,最后在河湾处停了下来,望着周围发呆。
河流水势平缓,无声无息地流着。
只见天上斜月清朗,无数星星眨着眼睛,似远又似近。
似乎不管世事怎么变迁,这河流,都一如往昔,在阳光下,在星光下,缓缓流淌。
日月丽于天,山河丽于地。
虽万古如是,可俗语中,高岸可为谷,深谷可为陵;更有人称,朝迁市变,沧海桑田,哪有什么江山依旧?
可人类本性如是,精灵本性如是,兽人本性也如是,自神明创造以来就从未变过。
其间会有满足,会有恐惧,会有忧虑,但压倒一切的还是那勃然的欲望:活着。
或昂扬或卑微地活着,或为自己或为其他而活着,或有所追求或随波逐流而活着,或充满野心或安于现状地活着。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如此吧。
纳尔卡静静立着,任由领域力量一点点全面扩张,直到身外远处,最后终于维持不住,骤然崩溃。
这片天地四方倏忽静寂,秋风静止万物萧肃,但一刹那间又恢复了常态,落叶继续簌簌飘落,秋虫继续鸣唱。
纳尔卡看了看脚下,猎狐正趴在地上护紧了脑袋,他用脚轻踢了一下:“走吧。”举步前行。
在外流落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不管怎样,在天澜帝国有自己的家园和牵挂,总归无法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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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是罗马唯一的纪念碑/罗马只屈从于罗马的神威/唯有第伯河依然/西流去海。
第伯河/朝三暮四的河流/随着时光流逝/坚固得不能长久/而流动的/反而安然长在。”
纳尔卡轻轻读着,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原来,这罗马长城只有部分地方是石造的坚固城墙,有的也建有壁垒和沟渠,可本身算不得坚固的工事,实在容易被突破。这么说来,罗马长城倒有些像国境标志,将人类与兽人的活动区域划分开来。
难怪当日他所见的罗马长城,那么容易就穿越。倒是有传言说,数千里外的东方赵国,也建起了雄伟的长城以抵挡野蛮人的攻击,那东方的长城却是依险而建,雄关处处。
“海伦殿下想要见你。”莫奇生突然到了营房,敲敲门就大步走进来,对纳尔卡说道。
原本只派传令官的事,怎么劳动他的大驾了?纳尔卡有些纳闷,合上书,只是“哦”了一声就起身。他刚要出门,却听莫奇生压低了嗓音,“当心点,海伦殿下似乎……对你有成见。”
怎会如此?纳尔卡皱了皱眉,低低道:“谢谢。”就大步离去。
三天前他回到黑旗军时,罗德等人正为他担忧不已,见到他都欢呼雀跃起来,若不是知道他的脾气,就要把他举起来绕场一圈了。
据罗德说,那天他们用光了卷轴,好容易才逃了出来,自那以后,深感自身实力低微,开始拼命修习,连罗德都搬出了法师营房,和队友们吃住都在一起,号称只有这样才能增进袍泽之情,战场上才配合默契,多一份活下来的把握。
据说这次出发侦查的斥候小队,全身而退的只有这一支,有三支杳无音信,另两支只有个别人逃了回来,也不知带回了怎样的情报。
纳尔卡当然也听说过,黑旗军副统帅、前方指挥官海伦是帝国圣域强者阿瑞斯的得意弟子,自身实力高强,家世极豪,又年轻貌美,有帝国之花的名号。
如此女人,自然眼高于顶,但平时却也无人敢乱嚼舌头,纳尔卡更是不会。只是,为何如莫奇生所言对他有成见,实在难以理解。
他来到指挥部门口通报了一下,就静静等待。
片刻后,一位女军官过来,盯着他看,突然欢呼道:“卡卡哥哥,果然是你。”
纳尔卡一怔,这才认出竟是艾琳,此刻一身戎装,说不出的飒爽。
看到其他人投来的目光,艾琳吐了吐舌头,低低道:“卡卡哥哥,跟我来吧。”
路上她不再说话,领着纳尔卡到一间室外,轻轻敲门进去,和屋中人说了句什么,旋即出来,做了个手势示意纳尔卡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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