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之力!”
纳尔卡心中震动。上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还是很早以前,没想到此刻遇上的此人竟然知晓这些秘辛。
他停下来又和马基维利闲聊片刻。原来马基维利早年曾在不远处某城邦担任自治公社的高层,努力恢复古老的共和制,后来因为政治纷争,公社被解散,自己也一度被捕入狱。出狱后就回到农庄隐居,以砍柴、捕鸟为生,平时读情诗、去酒馆喝酒找热闹、和俗人打牌甚至打架,晚上回家则换上当年身为高官时穿着的长袍,**肃穆地读书记笔记。
当真是个有趣的人。纳尔卡听他说起自己捕鸟还有和农民讨价还价的事,不由好笑,怎么也难与眼前的人联系到一起。
“以你的能耐,何至于在这里过这样的生活?”纳尔卡最后问道。
“有些事情,个人能力再强也无法改变。”马基维利轻声说道,语意寥落。
纳尔卡不知该说什么,轻叹一声。
两人立了许久,只见城市里的喧闹一浪高过一浪。马基维利突然轻叹一声:“家园虽好,但也不是久居之地了。”
纳尔卡当然知道,拉昂城市民今天奋起反抗,一时痛快宰了诸多领主贵族,接下来就要面临贵族和教廷的雷霆之怒了。
无论在哪个时代,平民们杀掉教区主教,都是难以被宽恕的罪行;更何况,这些怒上心头的平民还认为贵族们与主教领主一起串通图谋取消公社,为此又杀掉了不少贵族,甚至仅仅是昔日些微的仇恨,今天也借机报复,叫嚷着“将贵族带到灯塔,吊死他们!”
虽然公社中有些领导人物也试图阻止,但乌合之众既然已经被煽动起来,哪是这么容易就平息下去的?
对于这样的暴动,统治者的处置也会非常简单粗暴。
纷争既起,矛盾又如此深重,这片区域当然从此无法安宁了。
“你打算去哪里?”纳尔卡问道。
“你往东,我往西。”马基维利淡然道,“东方实在不太平,但也波澜壮阔。可惜我老了,不想离家太远。”
纳尔卡默然一下,轻轻道:“那就再见。”
“再见。愿你的旅途漫长。”马基维利看着沸腾的城市说道,并不回头。
“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
愿你的道路漫长,
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纳尔卡当然知道,有首诗《伊萨卡》写下了这样的字句,被多少游吟诗人传唱。伊萨卡岛相传是荷马史诗《奥德赛》主人公尤利西斯的故乡。这位经历了特洛伊战争、献上木马计的英雄,战争结束后花了十年的时间在路上漂泊,最终孑然一人回到家乡阖家团圆。
这样的祝福……可自己还有亲人爱人等着自己快快回家呢。纳尔卡想着,轻轻摇了摇头,就下了城墙,避开喧嚷的人群,进入茫茫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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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噩梦中醒来,莫德雷德睁开眼,下意识就抓紧了长剑,突然发现自己已处在现实中。
他慢慢起身,望着窗外发呆许久。
门开了,又有脚步声传来,他也没有转头的意思。
“还是不想吃东西?”特瑞斯的声音响起,又叹口气,坐到他身边。
莫德雷德站着,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但是……”特瑞斯慢慢说道,“卡拉已经死了,拉斯诺也在外面不会回来了……哦,对了,雪薇尔王后回来了,正说要来看你。”
“看我?”莫德雷德终于有了反应,慢慢转过身,定定看着他,“我有什么好看的?”
他突然激动起来:“她又有什么资格以王后的身份来看我?卡拉因为天生的血脉就被烧死,可她,身为王后,却与丈夫麾下的骑士有不伦之恋,难道不也该被处死吗?”
“小声点!”特瑞斯皱起了眉头。
“我偏不!”莫德雷德大声咆哮起来,“真神审判世人,既因为她血管里流淌着女巫的血,也会因为她身上流淌着肮脏和不道德的血!”
正与阿夏并肩一道走来的雪薇尔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立在原地不动了,片刻后失心落魄往外就走。阿夏叹口气,默默伴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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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过的确是痛苦,而痛苦并不是罪过。”
莫德雷德喃喃着,仍旧望着窗外,一动也不动。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他始终没有回头,却感觉到阿夏慢慢走近,立在了他的身后。
“就像高文说的,王者的荣誉和尊严比他个人的生命更重要。拉斯诺触犯了我身为主君的尊严,就必须直面我的愤怒。”阿夏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说道。
莫德雷德依旧沉默着,就像没听到似的。
阿夏更靠近了一些,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却慢慢放下,深深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