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上伫立着血人鱼王鬼志。宽襟的蓝袍披在他身上，头发潇洒而凌乱地浮起，身下的是银色鱼尾，鬼志的红色眼睛看向错愕的柳新风，嘴角上扬，带有笑意。此刻，他不紧不慢地朝柳新风游过来。

柳新风的感知域施展开，眼前的对手实力难料，单单是气场，那种从容的王者风范，还有只身入对方阵营的气魄，就足以让人重视。

“几日不见，您的样子变了。一掌劈碎石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鬼志赞叹道，“这样吧，我礼尚往来，表示尊敬。”他说着，一拳击出，正面命中一块岩石，巨大的破坏面顿时出现在岩石表面，鬼志的拳头深深钻入了石层里，这一击虽不及柳新风，但拳力已经很惊人。

柳新风虽然心里震惊，但装作面不改色，“族长来此，难道只是夸一夸我，还有打石头这些小事吗？”柳新风语气刻意强硬，为了对应自己的霸气形象，“比武选亲之事，你还是多费点心，本王可是志在必得。”

“哈哈哈……我孤身来这，冒着危险，当然不止说出一句肺腑之言—您是英雄，这话并没有错。”鬼志笑着说道，语气里表现出仰慕之意，他又突然轻笑几声，“我想您一定在防备着我，以为血人鱼都是残忍冷酷，为捕杀猎物不择手段。但是，这是血人鱼的天性啊，我们为了生存而活，这没有错。您身为人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鬼志说完，意味深长地瞧了柳新风一眼。

柳新风心里一惊，因为鬼志的话在揭露一个事实:人类和血人鱼一样，都是肉食性动物。但善良的鲛人族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真心善待人类，却从未想过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为当日伤害到您的行为道歉，但血人鱼行事依靠本能，猎物落网，自然会去捕杀。”鬼志说着，微微弯腰。

“嗯……我明白。”柳新风点点头，心里对血人鱼的仇视开始少了几分。

“您能体谅血人鱼族，真是太好了。鲛人族有您这么一位通达的王，是鲛人的福气。”鬼志笑着说，“其实，我们血人鱼族早就有意向和鲛人族结盟，无奈总为一些小事闹矛盾、发生摩擦，如今有您英明的带领，两族的关系必然能……”

鬼志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柳新风打断，“我只是原谅了当日血人鱼的攻击行为，但两族的结盟可是另外一码事。”他皱着眉，看着鬼志，“鲛人族是食草性，如果与血人鱼联盟而密切往来，就意味着我们随时处身在危险中。嗜血的天性就是定时炸弹，这种结盟关系不会长久。”

“您不相信我的真心诚意？我孤身来到这里，您如果大显神威，我还有命回去吗？”鬼志语气恳切，恭敬之意很明显。

“这……”柳新风瞧到对方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突然放下了姿态，心里倒是拿捏不定，“那天血人鱼有意挑起战事，又该如何解释？”

鬼志抬起头，直视柳新风怀疑的神色，眼里尽显苦涩之意，“嘿，我鬼志活了这么多年，才明白什么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几年前我去鲛人族上门求亲几次，但都被清高的鲛人族嘲笑而返。但血人鱼族最痛恨的是外族嘲笑我们的相貌和牙齿，当信仰的东西沦为了冰湖里生物的笑谈，试问谁受得了？”说着，他面带惭愧，“所以我才起了逼婚的念头……可当我见到您，才明白什么叫天造地设，宫月和你……真的很配。”

柳新风听出了鬼志话语的酸意，“你很喜欢宫月？”他问。

“宫月公主是湖中娇女，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立誓娶她为妻。我何尝没想过变成像您这般英俊的人物，我甚至可以为她放弃吃肉喝血的习性！……但还是不行，不行。”鬼志越说越激动，有些语无伦次，让人怜悯。

他用情如此，而我呢？宫月美固然美，天真无邪，可毕竟是人鱼，我怎么能和人鱼相爱呢？哎哟！这下我不就跟宫月看待鬼志一般，不肯接受两族之恋……唉，只希望这件事马上结束，我也好抽身而退。柳新风心里也陷入思绪。

鬼志这时也从悲抑中醒来，他“哈哈”笑了几声:“丑态毕露，让您见笑了。”

“族长用情至深，让人动容。”柳新风实话实说，“我觉得咱们可以成为私下朋友，只是两族关系么，这件事牵涉太多，我一人是没法决定的。”

“哈哈……没有关系，毕竟有些事强求不得。但是能交到您这么一位朋友，是我的荣幸。”鬼志说着，突然伸手握住长长的犬牙，在柳新风愕然眼神中猛地一掰，“哒”牙齿应声而断。

他是疯了吗？牙齿里有感觉神经，这么残酷掰断，会痛得发疯吧？柳新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鬼志牙龈渗出血丝，断牙的模样给人很强烈的震撼感，但他对断牙剧痛似乎不以为意。

“这断牙将要见证你我二人的兄弟之情，也是补偿当天我的手下咬你一口、刺你一剑。”鬼志说道，话音还是有丝颤抖，显然伤口痛得很。

柳新风心中不忍，他慢慢走近鬼志，“那天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何苦要这样？”他瞧着鬼志痛得连手也在发抖，手心上握着的是带着血丝的断牙，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