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再将时间退回到5月9日的清晨时分,当叶小川还在纠结对于自己人生道路的选择时。
就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
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已经加班了一夜的赵麒开了一罐咖啡,然后整个人都软绵绵地瘫在了椅子上,疲倦的视线投向了面前的电脑显示器。作为《惊世奇闻报》的记者,赵麒一直觉得自己更像是路边文学的编撰者。毕竟所谓的《惊世奇闻报》和日本战后兴起的糟粕出版物在本质上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有合法的刊号,不过内容基本上都是些耸人听闻的小道消息,可靠程度绝对不会比赫赫有名的《世界新闻周刊》强得了多少。当然,赵麒对于自己的记者事业其实也并没有多少野心,所以对于自己现在的状况倒也没有什么不满。
只是即便知道自己并没有得到普利策奖的可能,赵麒认为自己作为记者而言还是有那么一些优点的,多少还能算得上敏锐的直觉以及强盛的好奇心。正是这两点支撑着赵麒在《惊世奇闻报》这样的地方干到现在的,毕竟就算是再怎么不入流的小报,作为媒体能够接触到的情报依然远远胜过普通人。
这一整夜赵麒所做的工作,就是把普通人难以接触到的真实情报,通过完全多余的艺术加工编造成充满噱头的故事。虽然新闻价值在这个过程中严重贬值,不过作为打发时间的廉价读物,倒也不能说是一无是处。况且即便是这种会被正人君子视为垃圾文字的东西,也同样消耗了赵麒的大量精力才能完成呢。
在完成全部的工作以后,现在的赵麒只觉得自己已经疲倦到意识都要模糊的程度了,紧急摄取的咖啡因也只不过是勉强维持着他最低限度的清醒而已。不需要床铺,赵麒确信现在自己身边哪怕只要有一个稍微柔软点的沙发,自己也能立马载上去大睡一场。
但是,就在这个男人和睡魔搏斗的时候,广播里早间新闻播出的一条消息却像针一样刺到了赵麒的神经上。
那是关于环卫工人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的消息,相当简略,除去其中存在“被害人”这个要素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了。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强烈的直觉又或者是无法抑制的好奇心,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赵麒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默默地听完了这条新闻。
“这案子,搞不好可以跟跟看呢……”小报记者自言自语地说着,不过因为疲倦的关系,赵麒并没有伸出手去敲打键盘在网络上搜索相关新闻的最新情报。而广播中播出的新闻现在已经转到了赵麒没什么兴趣的娱乐领域。
之后,干掉了整罐咖啡的赵麒就去准备去找个躺起来舒服点的椅子补眠了。虽然此时的赵麒已经因为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某种微妙的预感,但是他并没有想到自己刚才所听到的,关于一个流浪汉被人生死的新闻,会在未来变成一系列案件的开端。
而赵麒更是要在更远的未来,才会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和这一系列事件间注定的因缘。
是的,早在这起案件发生的2007年5月9日之前,赵麒就已经注定会和这起事件扯上关系了。
而当赵麒酣睡的时候,另一个似乎注定会被事件牵扯的男人已经站在了案发现场。
当一起杀人事件发生的时候,总有三种人肯定会被牵扯其中。
被害者,杀人者,调查者。至于证人,他们充其量是调查者的道具或者是杀人者的目标,他们并没有能力改变一次案件的方向,主观的证言未必有那么值得信赖。毕竟,在这样的事件里,真正的决定性的力量,只不过是被称为“证据”的客观事物而已。
多数时候,调查者的角色是由警察来担当的。
江路就是一个警察者,一个调查者。
此时,他正撑着一把黑伞,立在流浪者被杀的现场。
在这个男人看来,就算只是一个流浪汉,其生命的价值和他人也没有任何区别,任何将生命玩弄扭曲的行为都是无比丑恶肮脏的。所以,此时江路的心里满是对于那个死者的悲哀和对于行凶者的愤怒,而这种悲哀和愤怒正是人性的体现。
但是,江路是一个骄傲的人,无论心中有什么样的想法,他也不会将它表露在自己的脸上。他是不会让人看清自己真实心情的人。在别人的眼里,大概只能看到一个冷酷的警官无情地审视现场的画面了,而那把黑伞的影子更是让江路显得更加的阴沉冷峻。
“我听说生在世间本身就是最严厉的惩罚,但是杀死他人却依然是最严重的罪行。”江路一边轻轻的说着充满哲学思辩意味的话,一边将眼前的一切认真的想要刻在自己的记忆里。事实上,江路本身是有着哲学学士学位的基督徒,这在他的同行当中,算是相当之罕见的个例了。
这次案件,有个地方难以理解。
江路无色面孔背后的头脑在飞快的运转,但是就算是他那经常沉溺在“真实的思考”的头脑,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依靠纯粹的思维来解决眼前的案件,那也完全只是狂想。再精妙的理论也要实践来证实,对于警察而言可以依靠的只有证据,头脑中的推论并不能作为调查的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