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继续推杯换盏,歌舞升平。
莫言看着那些神情各异的人们,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的退了出去。
大殿内阴暗的角落里,一男子也悄然的退了出去。
御花园一处的亭子中,莫言倚着柱子看着雪地里的那些梅花,白梅早已落雪融为一体,红似血的红梅在白皑皑的雪地里更显妖艳,幽幽的梅香一阵阵袭来。
突然,莫言的背僵了僵。
慢慢的转过头,便看到亭外那身材颀长的男子,面如冠玉,眼若星子,一头青丝用紫纱玉冠束着,身上穿的是她没见过的紫色云锦暗金丝长袍,浑身散发着一股贵气。
男子看着她,薄唇轻启,一如以住的温柔:“莫医正。”
莫言觉得全身如同被冰雪裹住般冰冷,当小梅告诉她,景天他们大半年前就已经到了京城,并且跟小梅说过,她也许就在京城的时候,莫言就隐约的猜测到真相。
她还是心存饶幸:可能,他在这边经商。
可是,当他真的出现在这个皇宫里,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心里那一丝饶幸也嗡一声崩溃。
她冷冷的道:“我从不知道你是这里的人。”
景天有些忧伤的道:“你从来没问。”
是的,她从来不问关于他的一切,当初他也只告诉她,他不是明阳国的京都人,至于是哪里的,她没再问,他也没再说。
莫言走到他面前,仰着脸看着他,他半垂着眼睑也看着她。
雪花扑簌扑簌的住下掉,在寂静的御花园,两个人的呼吸声也格外清晰。
莫言突然间觉得眼眶很热,心内那堵冰墙悄悄的融化,她在干什么呢,她计较这么多干什么呢,她不过是一缕误入这里的异世幽魂,在前世,因教育环境,她都没那么看重民族大义,为什么来到这里后,一直对于这些国仇家恨如此执着呢。她自己也知道,明阳国已经是骨子里腐烂到不可救药,不亡不足以让老百姓重生,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放不下呢?是因为镇远将军,还是那个太子妃的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丢掉心里那些芥蒂,伸出双手,拥上那个让她想念已久的温暖的怀抱,“景天,我很想你。”
过去的追究得再多也无法改变,为什么不接受呢。
何必要为难自己呢。
景天身子僵了一下,抬起双手,犹豫了半晌,还是轻轻的把她推开,恭敬且带着疏离的道:“莫医正,在下逾越了。”
莫言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他,声音都变了:“景天?”
景天眼中挣扎良久,退开一步,躬身恭敬道:“下官无意走到此处,惊扰到医正,万请恕罪。”
莫言逼上前一步,盯着景天的眼睛道:“一别四年,你我要疏远至此吗?”
景天眼睛闪烁,依旧毕恭毕敬的双手作揖掬身道:“下官之前不知医正身份,如有冒犯,请医正恕罪。”
“下官出来已久,也应该回殿了,先告辞。”
莫言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景天走远,却失去了所有追上去的力气。
飘下的雪花落在她的头顶,粘上她苍白的脸,很冷,却冷不过那颗心。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一双翘头厚底龙纹靴走到跟前,肩上一沉,一件厚厚的黑狐毛风氅便披在她的身上,元少昊替她拉好风氅,握着她的双手,眉头一皱:“这么凉,怎么穿这么少出来。”
莫言低着头不说话。
握着她的大手紧了紧,“看到你出来好一会了都没回去,朕便来看看……”
“你之前说的,可是他?”元少昊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透着浓浓的醋意。
他捏着莫言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你可知他是谁?”
莫言的眸子冰冷如雪,拍开他的手,不耐道:“我不想知道,我要回去了。”
说罢挣扎着就要往外走。
元少昊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挣脱开来。
“你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元少昊眯起狭长的双眼,逼视着她。
“十年前,苏家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找到了朕,跟朕说他有办法帮朕开疆拓土,为日后争夺皇位取得最重要的筹码。”元少昊双手抓着她的双肩,呼吸都喷在了她的脸上,“那时他不过十五六岁,朕也不过十七八岁,自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可是,他过后不过略施小计,把我当时的死敌除掉。于是,我不得不重新看待这个由苏家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妾生出来的儿子。”
“自然,他帮我也是有条件的,他的条件便是日后我登基后助他坐上苏家家主位置,你从不过问朝政,应该不知道苏家吧,那是炎烈国开朝以来一等功臣,侯位是世袭的。”他看着莫言,莫言也定定的看着他。
原来,他不姓景,原来,他姓苏,她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一直是自己自作多情吗?莫言突然间很想大笑。
元少昊用手抚过她冰凉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