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了下去,万一摔得稀烂实在不好看,是以还是要捡回来的。
本仙君板着脸,拎着小混帐后领去见了湄姐姐,又拎着回了席位吃点心,最后傍晚拎着去了湄姐姐安排的厢房。
这些日子我被小混帐折磨得越来越不像人样,将小混帐往另一间屋一丢,自个倒回自己那间屋的床上,闭眼便入了梦。
果然是累坏了,连这个梦也是个噩梦。
天地混沌,六界无光,依稀觉着自己在黑暗中行走了许久,眼前才陡然撕开一片明亮。
周围五光十色。
这些五光十色的不是美丽光华,而是猛劈而下的电闪、纵横千里的熔岩、不断陨落的流石,甚至倾盆而下的天河。
本仙君此生顺遂,没怎么经受过大风大浪,这这这,这情景莫非是世界末日了?
远远地瞅着半空中飘着两个模糊的人影,此地狂风大作,却唯有他们岿然不动,一人墨蓝,一人雪白。
那墨蓝衣袍的男子道:“阑阑,我们再不走,一旦人魔两界真正相连,此地将不复存在,你……”
回答是白衣女子的声音:“两界一旦相连,太阳之气碰撞太阴之气,将天灾不断、人魔战争再起,我……我们,不能坐视。”
那男子迷茫:“那我们……?”
“我们各自以大部分魂魄为引,燃起天火,就可烧灭两界联系,这样,两界便再无此种战事与天灾。”
“不可!”男子焦急万分地握住女子肩膀,“我们苦苦修炼两千年,修成真仙帝君是为了什么?即便你这样是为两界苍生,可我们……你真的甘心吗?!”
分明远远的看不清楚,然我竟莫名觉着心窝子狠狠一疼、剜心掏肺地疼,竟觉到那女子……在默然流泪。
可那女子却道:“……我们已相守了两千年,这是寻常人几世都求不来的福气,你还不知足么?”
男子声音有些颤抖:“我是魔族修成的真仙帝君,即便死去,万千年后也能魔魂重聚;而你是人族,即便将来能够重逢,却已不知轮回到了世间何时何处,又轮成个什么……”
“六界生灵熙熙攘攘,怎样都是一生。”女子声音如叹息般,“若有缘,你总会寻到我。虫鱼也好,鸟兽也罢,你想寻的是我,而不是我那时的躯壳,对吗?”
男子默然许久,久到本仙君也看得不大耐烦,他才道出一声:“好。”
模糊的画面蓦然清晰,令我看清了女子清雅脱俗的容貌。她脸上残留着两道浅浅泪痕,却微微牵起唇角,笑若东风拂过春暖花开。
“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故事看完,周遭再度没入黑暗。
这故事我很晓得,仙门话本里翻写了一遍又一遍,是一万多年前两位双修帝君颇波折的一生。
帝君级的真仙乃是近神之仙,这两个,男的是紫微帝君司卿,女的是瑶光帝君阑珊。那时神界将将倾没,剩余五界平衡被打破,人魔两界脱离天轨,竟要撞上。两位帝君化作天火,焚却了两界联系,才总算令两界擦肩而过。
这般的故事入梦,还真有些伤感。
话说我怎么还在梦里这个混沌的鬼地方?要么醒要么换,万一本仙君被天火烧了,这可不当玩的!
黑暗蓦地撕开,面前人蓦地清晰。
墨蓝衣袍的仙者,纤秀长眉,温润凤目,竟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
——等等,我同他鼻尖仅隔两寸距离是什么情况?!
话本里似乎没有这段吧!
紫微帝君他老人家嘴角一勾,左手径直来抚摸我的左颊:“人魔之别算什么,等我们修成真仙,便再无此种分别。阑阑,你可愿与我和合双修,共寻仙道?”
本仙君被摸得鸡皮疙瘩一阵似一阵地掉,却又不得不回以干笑:“帝君认错人……”
语气词还没落下,他的脸忽然靠近,温软的唇骤地覆上来。
本仙君吓懵了。
懵,也只懵了那么一瞬。我对准牙关死死一咬,鲜血崩出,帝君他老人家瞳孔一缩。乘此松懈之时,我猛一把将他推开。
“唔!”紫微帝君面色纠结,双手捂着被我咬破的嘴唇,惊恐万分地望了我一眼。
这一眼望的眼神,那种马上就要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眼神……为啥有点眼熟?
即便是梦,我也不能对帝君无礼。刚要笑着迎上去道歉,帝君他老人家却忽然转身就跑,秒秒钟就没了身影。
本仙君终于被落在黑暗混沌中,一夜再无他梦。
早晨爬起来要将华无色拖去见湄姐姐,这小混帐倒将房门关得死死,无论本仙君在外头如何拍门都不出来。我干脆捏个法诀穿门而入,一瞧,小混帐瑟瑟地缩在被子里,仅使露出一双汪汪的眼睛。
我落坐在他床边:“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师父说,师父去揍他。”
小混帐愁肠百转万般委屈:“师父,我昨晚饿,去厨房偷吃桂花糕,吃得太急,把嘴唇咬破了,好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