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外头的太阳毒辣得很.万瓦鳞鳞若火龙,日车不动汗珠融.
铜镜上忽得映出一张艳光四射的脸.锦瑟坐在梳妆镜前,听着执画讲讲宫中近来发生的事.执画道今日怕是徐玉佳故意起晚了,让陈曼玉在如此毒辣的日头下等了足足两刻的时候.即便是后到的宫嫔也等了一刻多.
锦瑟由着弄墨梳自个儿的青丝.听得执画此言不由得嗤笑一声:“如此,那我还庆幸被禁足了.不然还被宓昭仪连累,要在太阳底下站那么长的时间.”
弄墨梳着锦瑟的头发,应道:“可不是?偏偏这会儿内务府的冰还没好,倒苦了那些小主,娘娘们了.也庆幸小主没去请安.要不然,一两日还无妨,可若是时间长了,小主原本出众的白皙的皮肤怕也要黑了.”
三人正谈着,书馨突然走了进来.
锦瑟问道:“我让你去打听的事如何了?”
书馨屈膝行礼道:“奴婢只打听到少许宫嫔的.其它主子娘娘倒是没什么,只是睿佑皇贵妃身旁有个宫女,唤碧菡.只是两个月前已经暴毙了.”
锦瑟听着,微微蹙起双眉,嘴中道:“睿佑皇贵妃……倒是不大可能.毕竟她已经死了,长姊和雨珊何必说她?”
书馨听着锦瑟的喃喃细语,有些不解,疑惑道:“小主说什么?”
锦瑟回过神来,回答道,“没什么.对了,你只打听到这些么?”
书馨应了声是,便将打听的宫嫔禀报了锦瑟.而剩下的人儿,锦瑟看着是真没有什么疑点的.
素手轻启妆奁,锦瑟执了眉黛对镜细细描眉.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如珠落玉盘.
“难不成——那真的只是一个梦?”锦瑟喃喃道.
-
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锦瑟被放出去的那日,很多宫嫔都早早地去请安,等着看锦瑟的笑话.不料安云舒却道锦瑟无需去向皇后请安,直接去太后宫中便是.
梳妆镜前,执画正为锦瑟盘发,她照例盘了个锦瑟最喜欢的芙蓉归云鬓,拿出一个白玉透雕梅花簪装饰发鬓,又在旁边插上宝蓝点翠珠钗,紧接着,她又拿起蔷薇簪,但锦瑟却伸手制止了她:“不用了.戴那么多东西花枝招展的.我瞧你最近心神不定的,可是发生了什么?”她的手抚一抚鬓角,看一眼执画,说道.
执画见此,立刻跪下来说道:“奴婢无妨,多谢小主关怀.”
锦瑟转过头睨执画一眼,掩住眼底的困惑与怀疑,淡然道:“起来吧.下次小心便是.”
执画依言起身.弄墨走上前在锦瑟发鬓旁缀上几朵蝴蝶戏珠花,更显得有几分清新动人.
如果忽略了额头上的淤青.
淤青是三日前锦瑟撞上桌角留下的.虽说休息了三日,可淤青依旧挂在额头上.原本锦瑟还想着禁足兴许是好事,起码不用挂着那块淤青去外面乱晃,可禁足一解,日日都要去请安.偏偏锦瑟没有陈曼玉那般的倾国之色,添上那块淤青并未使她显得更加俏丽,反倒是令原本就不算绝美的脸更加逊色了几分.
于是,弄墨在替锦瑟缀花时,故意在挨近淤青的地方缀了个稍微大一点儿的花.虽说没法把整个淤青掩住,但起码有个花在那儿,倘若不仔细一瞧,也看不出来.
锦瑟看着镜中的自己,素手摸一摸额上的淤青,微微按了按,轻微的疼痛传向大脑.锦瑟蹙了蹙眉,倒对弄墨有几分赏识:“你倒有心了.”
弄墨不语,只微微颔首.令锦瑟更对这个新来的宫女有几分欣赏.
锦瑟由书馨戴上护甲,看似淡然道:“以后这柔月堂的一等宫女,除去书馨外,便是弄墨了.”
锦瑟身居正肆品婕妤,而虞朝需正三品九嫔之一才可为一宫主位.故而锦瑟所居的只是偏殿柔月堂.柔月堂的掌事宫女原是落梅,后暴毙,锦瑟便升了原本的二等宫女书馨为一等宫女,一等宫女原本还空缺一个位置,如今终于由弄墨补上了.二等宫女么,便是执画了.
弄墨福身,脸上不见一点波澜:“奴婢谢小主恩典.”
锦瑟脸上浮现出了笑意.透过铜镜,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执画脸上的不甘与愤恨.
她并未多言,搭了书馨的手款款起身:“去慈宁宫罢.”
锦瑟在去慈宁宫的路上,看到了含苞欲放的荷花,粉嫩无比.锦瑟看着这些个荷花,淡然一笑,荷花有毒么,呵.
长乐宫与慈宁宫并不远.不过走了一刻钟,便看见了慈宁宫的殿宇.
慈宁宫突然停住了,她抬首仰望天空,天上的云儿甚是美妙,形成不同形状又聚在一起,风过,便散了,如此重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锦瑟忽得一笑——后宫妃嫔和这云朵是何等的相似?初入宫闺时与不同人结交,因为各种原因散了.她们盼着帝王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停的时间多一些,哪怕只比其余宫嫔多一刻也好.为此常有人不择手段,陷害后妃.她们每年每日都做着这种事,直至生命枯竭.
走进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