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收了摊子,我跟着地下通道的一纵人去吃大排档。
这帮人里,大多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也有小媳妇,但象我这样的年轻女子却不多。
刘武胜可能真在道上混过,开口就说想当初,他在道上混的时候咋样咋样。
我坐在他左手边,他讲一段就给我倒水,讲一段就把到我面前的酒拿他面前去。
有个小媳妇调侃他,问他是不是想追我。
刘武胜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粗着嗓子说对方瞎说。
我吃着面前的小龙虾,抽空向老板要了只一次性饭盒,把几块排骨和半盘小龙虾往饭盒里装。
刘武胜看我一眼,把老板喊过去又要了一份小龙虾,临走,他把那份打包好的小龙虾给了我。
小媳妇暧昧地看着我和刘武胜,笑意深刻。
我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拎着东西就上了地铁。
出了地铁站,远远地看到严末瘦小的身影。
我走向他,他也走向我。
我把饭盒给他,低声问他:“吃饭了没有?”
严末盯着我的脸看很久,又接过我手里的行当,沉默着不回答。
回到屋子里,炉子是热的,屋子里也是热的。
现在已是冬天,外面虽然没有风,但阴沉沉冷得异常。
我脱了外套,把炉子上的水取下来倒进盆子里。
严末把行当搁在地上,起身走了出去,顺便给我带上了门。
我在屋里洗澡,他在门口守望。
这已然成了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洗完澡,我把门打开,严末进来,端起我的洗澡水要去倒,我一把拦住他。
我问他:“吃了没?排骨和小龙虾?”
他不作声,仍就端着那盆水。
我把水从他手里接过去,顺手倒在屋门口。
我进屋时,严末坐在炉子边上做作业。
我看一眼我拎回来的饭盒,饭盒纹丝未动。
我猜,严末在闹脾气。
可我不知道怎么去化解。
严末也知道我不会化解这种场面,所以,他很少闹脾气。
他今天这样,我也是头一次经历。
我把排骨和龙虾分别夹到两只碗里,把蒸锅放到炉子上,又把碗放蒸锅里。
十分钟后,我推严末。
严末回过头来看我,但就是不说话。
我再推他一下,说道:“我今天遇到城管了。”
严末放下笔,上下左右打量我。
我想挤一点笑容,但失败了,只得说道:“我没有受伤,但有个城管被我踢了那里,可能伤得很严重。”
严末惊恐地爬到我面前,问我:“那你会不会被报复?”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报复。
严末见我不回答,一幅小大人的姿态沉思起来,末了对我说:“不行,你不能再去那摆地摊了。”
我从蒸锅里把龙虾和排骨取出来递给他。
严末接过去,问我:“哪里来的?”
我简单地说:“别人给买的?”
严末盯着我,又问:“谁给买的?”
我不耐烦,躺被子里不理他。
严末也钻到被子里,把我的头扳向他,问我:“你在外面交男朋友了吗?”
我本来不想理他,但他一直这样看着我,让我很不舒服。
于是,我哼一声,答了一声嗯。
严末听到我答嗯,如遭雷劈,退到离我很远的地方,轻声说道:“你怎么能交男朋友。”
我看向他,反问他:“我怎么不能交男朋友?”
他瞪着好看的眼睛看着我,说道:“我都没有长大。”
我想笑,但没有笑出来。
严末沮丧了一会,象是想起了什么。
他从被子里钻出去,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纸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张数学摸底测试卷,上面满满地写着答案,也满满地打着红勾,分数那一栏,有老师批注的龙飞凤舞的100分字样。
严末傲骄地对我说:“我全对,老师说我很有读书的天赋。”
我点点头,承认他有读书的天赋这种说法。
准确地说,严末不仅有读书的天赋,他在很多方面都有天赋。
除了读书和做生意,语言,他也学得很快。
在老窝那几个月,那些邻居们讲的方言,他听一两遍就能懂,对一两次口型就能说,就连粤语和闽南语,他都能听个一知半解。
只是,我还是担心他的个子。
按说,他比同班级的孩子都要大一岁,个子应该比他们都高,但实际上,他是班里最矮最瘦的。
我其实有想着办法给他进补,比如时不时煲点排骨汤,也尽量改善他的饮食,多给他吃肉。
可眼瞅着他即不长个又不长肉,我的内心其实是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