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的小窝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我的那些邻居们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因为，每天都有无家可归的人来到老窝，只要不抢彼此的地盘，多一个少一个他们从来都不会在意。

只是我，今天晚上也许会有点难过。

原本不大的地方，我要分一半给我拣回来的人。

虽然他现在还不算是一个人，勉强只能算一个半死不活的孩子。

还是个男孩子。

我把水瓶凑到他的嘴边，问他：“喝吗？”

他不回答我。

我又把准备当宵夜的凉面递到他面前，问他：“吃吗？”

他当然也没有回答我。

我很郁闷。

我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从那片废墟中背回来。

我只是，我只是听他说不要丢下他，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而已。

我这人很少心软，但一旦心软，做出来的事就会不计后果。

就象现在，那孩子自从被我背回来后，就一直气息微弱，有时甚至象是要断掉。

我其实是有些害怕的，怕他突然死在我的小窝里。

于是，我把隔壁的老黄狗叫过来，让他帮忙看看那孩子。

老黄狗瞄了瞄孩子的脸，又掐了掐他的人中，对我说道：“怕是过不了今晚。”

我很沮丧，低着头不想说话。

那孩子却突然睁开眼睛，叫了我一声姐姐。

我推一下老黄狗，问他有没有听见。

老黄狗哼了哼，又掐了掐孩子的人中，说道：“把水弄温了给我，我喂喂看。”

我手忙脚乱地把开水用两个矿泉水瓶过凉后，递给老黄狗。

老黄狗给孩子喂水，但喂不进去。

老黄狗问我有没有棉签之类，我摇了摇头。

老黄狗想了想，自己喝了一口就要嘴对嘴地喂给孩子。

我冲上前制止了他。

你妈，自从老黄狗来到这儿，我就没有看到他刷过牙，他要是一张嘴，那嘴里的味道绝对能把活人熏成死人。

老黄狗不屑地看我一眼，把水递给我，说道：“你来。”

我不理他，重新倒了一瓶，用筷子强行撬开孩子的牙齿，把水一点点灌给他。

夜里，孩子一个劲地发抖，我把所有的被子都盖在他身上，他还是抖个不停。

我躺得远远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戳他的额头。

很烫很烫。

这孩子在发烧。

他明明在发烧，却又像是被冻在冰窟里，冷得瑟瑟发抖。

我挪得离他近一点，把他的手包裹进我的掌心。

孩子感觉到我掌心的温暖，身子也朝我挪过来。

我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但想到他正在生病，又看到他那小兔子一样的脸蛋，我的心就又软了。

最后，孩子是躺在我怀里的。

第二天一早，我把他从怀里抓出来，抓到了他满头满脸的汗。

老黄狗凑过来问我怎么样。

我不理他，拎着开水瓶往大学里走。

等我拎了满满一瓶开水回到老窝，那孩子正在吃老黄狗给他的一块饼干。

我把开水倒到盆子里，递给老黄狗，对他说：“帮他洗洗。”

老黄狗撇撇嘴，说道：“我自己都懒得洗，要帮你帮。”

说完，就又躺回他那脏得不成样子的狗窝了。

我看一眼那孩子，瘦小的身子就象被泥浆过一样，不洗实在看不过去。

我把水放在他身边，对他说道：“过来一点，把衣服脱了。”

孩子开始有些犹豫，但还是朝我挪了挪，只是手臂实在没有劲，抬几次都没抬起来。

我轻呼一口气，凑过去帮他把衣服脱下来。

孩子真心瘦，还带着满身的伤，昨晚上高烧，也许就是伤口感染。

我用毛巾一点点给他擦身子，有时不小心碰到伤口，他也不作声，只是深深地吸气。

看得出来，孩子是坚强的。

中午，我收了药摊，带着一碗白萝卜猪肺汤回到老窝。

那孩子正和老黄狗啃一块冷馒头。

我把汤递到孩子面前，说道：“喝完，然后带你去澡堂洗澡。”

老黄狗咽着口水看着那碗汤，问我：“还有没？”

我不理他，尽自去准备衣物。

中午一点多，看洗澡堂的老女人困得都趴桌子上了。

我带着孩子大摇大摆从她面前走过。

只是在澡堂门口，我犹豫了一下。

我问那孩子：“你几岁？”

孩子说：“13岁。”

我上下打量他那只有5、6岁的小身板，最终拖着他进了女生的洗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