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苴怀!”
若春沛声音不大,却如宏钟在响,顿时激起大浪。
苴怀听发落相善众人,本就表面上稳起,其实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此时吓得屁滚尿流,跪下道:“邑君,冤枉!”
若春沛道:“当年邓夫子被逐,苴怀造假弄脏,此是其一;其二,相善独专大权后,苴怀前呼后拥;其三,我怀疑,苴怀参与了相善谋反。”
苴怀大惊失色,急辩道:“邑君,若春沛血口喷人!当相善专权之时,人人自危,有几人不内怀不满而外示奉承,你若春沛不是也一样?生怕奉承迟了,比我还要不如,尾巴比狗还摇得勤。要是按若春沛所说的,第一个该杀的,就是他自己!
“更何况,相善谋反之时,正值家母病重,准假回家照料,直到她老人家走了之后,我才回到草原,而那时相善谋反之事已经发生。
“前前后后,我在苴氏寨长达两月余,我如何参与?邑君啊,天大的冤枉!若我参与,神鬼不饶!”
苴怀边说,边流下委屈的眼泪。
虢昌道:“苴怀此言不虚,苴母病重、病逝,大家都知晓的。”
众人都知道,此是不能乱说话,全听瞫伯的意思。
瞫梦龙道:“那么,邓夫子的事,你又作何解释?”
苴怀见瞫梦龙纠缠这件事,反而心中稍宽,注目瞫伯,缓缓道:“邑君,邓夫子的事,你是晓得的……”
瞫伯瞪眼喝道:“我晓得什么?!”
苴怀急转道:“邑君,你是晓得的,当时为报相胤将军被杀大仇,我一时昏了头,听信了相厚之言,又确实邓夫子的金壶上的字与楚国人巫氏虎符上的字,出自一体,因此也信以为真。”
瞫伯吞了一口口水,才道:“念你在虎安宫中多年,勤勤恳恳,多有功劳,更有苦劳,先寄下你的人头!若再与奸人来往,休怪我不讲情面!”
苴怀叩头如捣蒜。
“起来吧。”瞫伯道。
活人处理完,瞫梦龙道:“须将逆贼瞫鸢尸身刨出来,受毒刑!”
瞫伯喝道:“胆敢胡来!”
瞫伯再次流泪,道:“我兄仅有一子两孙,现在一个后人没有,香火已断,兄不负我,是我负兄!
“今后,梦龙须当我兄亲子一般供奉我兄之灵。”
瞫梦龙不再说什么。
瞫伯下令,找到当初作为叛贼草草下葬的瞫鸢全家的尸骨,迁出来,重新安葬进瞫氏族墓。
虎安宫地牢中。
众人犯牢中相会,俱相叹气,相善怒道:“死生有命,叹什么气!”
相美怨恨相厚当时劝阻杀了虎安伯父子,致有今日大祸。
相厚长叹一声,然后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看你怨气冲天,像个什么样子!你也是有名的武士,你能不能安静点!”
相美无言以对。
独相真麻木不仁。
虎安宫中议毕,下卿郑吉来宣布将相善打入天坑,相美、相厚、苴韧、存鸪及相氏十多名领头武士斩首,明日行刑;相真复原职,相善家人、氏人概不追究。
相美等人怒骂。
相善喝住众人,笑道:“我早料邑君不害我相氏其他人。”
相善向郑吉请求找来笔墨布,上表谢恩。郑吉应了。
相真哭道:“父兄皆去,我不独生!”
相善怒道:“蘖子!我兄弟二人,三个儿子,目今只剩你一颗独苗,这是邑君怜我兄弟无后,你却说出这大不孝的话来!我当立即上书,谢邑君不杀相真及家人之恩。相真你记住:好好活下去,带好部族!”
相真知其父性格,话不轻易出口,既出口不容更改,只得流泪答应。
原来,相善长子相美,几年前与瞫氏女玉洁成婚。瞫玉洁者,几年前古丈之战战死的山师伍百长瞫严之女。
不幸,瞫玉洁几年前病逝,未留子嗣,相美纳妾相氏子部落的女子,虽然十分美貌,因出身不贵,又一直未生育,因此未正其位。
本来,相善欲让长子相美再次联姻瞫氏或其他有实力的贵族,尚未得到合适的,故而相美未正式续弦。
郑吉宣判完毕,对相善客气道:“子良兄,慢行,就此别过。”
相善道:“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愿帮否?”
“请讲。”
“我风湿病发了,请转告朴延沧将军,麻烦他送一包最好的风湿药与我,我不能在下天坑的路上,拐脚拐爪的。”
“好!相兄,多保重!”郑吉厉声道:“来人!送好酒好肉进来!”
傍晚,朴延沧得到相善传的话,也可算是遗言,心想相大夫风湿病并不严重,且不久前才送去一些药物,他是何意思?
突然,朴延沧醒悟:他是宁死不愿下天坑,去受那做鬼也做不成的罪过;他所说的风湿药,应是指毒药。
朴延沧连夜令心腹存慧找来毒药,混入自己存下的一壶最好的巴香清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