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数月。
只是这极地冰原不论春夏秋冬,一成不变的都是昼夜风卷残雪,旂岳每天都会在半夜随小和尚溜出寺院,二人顶着酷雪严寒要走十里的路程,那里有一片冰湖,是这片冰天雪地中冰面最薄弱的地方。
他会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小和尚则用九龙真气化开一道冰缝,然后一头扎进冰湖中,等他再翻上来时,手中已然多了条活蹦乱跳的鲑鱼。
若在常人看来,此举无异于作死,就算没有被冻死也会害上一场大病,但这却是天龙寺僧人修行中的一部分,他们经常会在冰水里浸泡数个时辰,以激发体内九龙真气至极限来抵御严寒。
看到小和尚破冰而出,两人会心地一笑,待他把湿漉漉的衣服以真气烘干,他们便原路返回寺里,再偷偷溜进厨房,把捉来的鲑鱼用九龙真气化酥鱼骨,开始入屉蒸熟,虽然缺少佐料,可在这荒芜之地,经小和尚巧手烹饪出的鲑鱼,却依旧是旂岳百吃不腻的美味。
小和尚会看着他吃完鱼肉,骨头也是香酥可口,一点都没有剩下,两人再一起为这条倒霉又悲催的鱼儿超度,希望它来生不要再做鱼了,就算做鱼也不要再被人捉到了。
这一夜,窗外寒风呼呼,房内经文梵唱,烛火噼啪作响,旂岳正虔心诵念往生咒时,只觉得胸口处竟有异动,他低头看去,登时被吓得三魂丢了五魄,只见一个细长的脑袋从衣领处探了出来,丝丝吐着信子,竟是一条全身冰白的毒蛇。
他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低地叫了声:“师兄!”
小和尚闻声睁开眼睛,目光一凝,盯着那条可怖的冰蛇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在这极地冰原已有十余年,还从未见过有如此生物,惊慌之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不要妄动!我这就去找师傅!”
小和尚说完便夺门而出,一路狂呼大喊,他的声音也渐渐被狂风声掩盖,可怜旂岳一动不能动,眼睛随着冰蛇来回转动,他却始终都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全身早已被冷汗浸湿。
那冰蛇却没有对他发起攻击,而是慢慢地从他领口爬出,丝丝凉意附上脖颈,冰蛇竟是爬到了他的脸上,鲜红的信子几乎就触碰到脸颊了。
这时候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近了,旂岳心头一松,见来人不但有归航,连归元住持也被惊动了,随行还有几个听到呼喊的僧人。
小和尚见冰蛇已缠住旂岳的脖子,大惊失色道:“方丈师叔,快救救岳师弟啊!”
归元刚一见到那冰蛇,便已知其毒性索命,也不禁为之变色,但比其它人都要多了几分冷静,弹指一挥间,便已将冰蛇以掌风打落于二丈之外,兀自翻滚蠕绕,直看得人心胆悚然。
旂岳从死亡的笼罩下挣脱出来,小脸早已吓得煞白,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就在刚才,死亡之吻与他是那么的接近,却不知为何没有发生。
归元虽知道此蛇为剧毒之物,分分钟要人性命,但好在它口下留情,实乃佛祖垂怜于这个孩子,连毒蛇都没有伤他,便对小和尚道:“我佛慈悲,出家人有好生之德,觉尘,你把它放生吧!”
“是!方丈师叔!”
小和尚应了一声,正要以翻云手去捉那条冰蛇,不料冰蛇徒然缩成一团,猛然间弹成一条直线,速度十分迅捷,嘴巴长得老大,对小和尚暴起发难。
小和尚本就屏气凝神,心中已有提防,却还是低估了冰蛇的攻击距离,正在危及时,身后的归航眼疾手快,猛地把小和尚拉回数步,手掌伸出两指,稳稳地夹住了冰蛇的脖颈七寸处,剩余腹尾部死死缠在他的手臂上,骤然缩紧。
“孽畜!还要伤人!”
归航一声暴喝,手指发力,当下就要结果了冰蛇的性命,却被归元及时制止:“不可!”
归航杀心正起,道:“师兄!这等毒物凶性难训,何不让我杀了它,以免我寺僧人不慎命丧它口!”
归元摇头道:“阿弥陀佛!古卷有云,农夫明知毒蛇凶险,仍以体温捂蛇,农夫尚如此,何况我等出家人呢!”
归航微微一叹,面露惭愧,他如何不知归元是借着农夫与蛇的典故,三番两次点化自己,宁救错,不可不救,遂道了一声:“师兄说的是!师弟受教了!”
归航正要往门外走时,忽然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肉香味,他四下看了看,见自己最得意的徒弟觉尘神色闪烁,又望了眼惊魂未定的旂岳,心中便已了然,最终也没有将其说破,手捏冰蛇走了出去。
这一晚可谓是惊魂一夜。
第二日清晨,旂岳悠悠醒来,只觉得胸口有东西在游走,似乎还有“丝丝”的声音,他本能看去,一时怔住,眼睛慢慢睁大!
冰蛇丝丝吐着信子,细长的脖颈高高扬起,蛇头一静一动,仿佛对眼前这个男孩也充满了好奇,它狂躁的攻击性已让人有所见识,但它似乎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就算被丢出了数百里外,它仍是找来了这里,就只为这般静静地望着他,究竟是为何呢?
然后,一声惊叫响彻了北风依旧肆虐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