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人下了御剑峰,一路舟马换乘,风尘仆仆地向北而行,虽然蓟北冰原路程遥远,但在修真人玉趾御空之下,神行万里,十几日便已抵达。
只是这一路上,气温骤然交替,日夜轮番变幻,旂岳又刚历经丧失双亲,内郁外侵之下竟是病了起来,身上时冷时热,归元等僧人自是全力救治照料,才使他的病情稳定下来,却整日昏睡不醒,呓语不断。
蓟北雪国,是中原五大修真国版图最小的国家,只占据九州中的蓟州,因为气候原因,居住在这里的百姓也多为胡真族,人口只有不足二十万,却是一个比较有特色的部落国度。
雪国虽然地少人稀,国力也最为薄弱,但因居住苦寒之地,也避免了许多战祸,更有天龙寺震慑一方。
因此,在千百年间的时光长河中,这里始终呈现一片北疆特有的宁静祥和。
一望无际的雪原,坚冰覆盖着的曲折蜿蜒的冰湖,一年四季白雪皑皑,仿佛这是一个纯白色的世界,天是白的,地也是白。
在天与地之间有一座海拔极高的断崖,冰封面积逾超百里,数十座冰峰寒芒棱角,巍立其上,其中一块巨型冰峰被雕刻成了巨大的寒冰佛像,白玉似的,千年不化,天龙寺就建造在这座佛像之下。
昏昏沉沉之中,隐约听到有人在耳旁不停地诵经,但那诵经声并不吵人,反让人精神放松。
旂岳双眉微微舒张,这一睡去,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其间也醒过数次,但无不是片刻清醒之后又立刻昏睡过去,只在意识弥留之际,依稀记得身旁始终有人守候。
梦中,他又回到了那片紫色的竹海中,小小的村落,娘亲美丽的呼唤,爹爹转身时的笑容,他们怀抱着妹妹的场景在眼前闪烁而过...
然后,场景一变,紫竹林变成了荒凉的废墟,爹爹不见了,娘亲不见了,妹妹也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拼命的呼喊,在灰败的苍穹下无助的绝望。
‘咚…咚…咚…咚…’
仿佛是回荡在天边的钟声,低沉地悠悠传来,将他从深深梦魇中唤醒,那沉沉钟声由远及近,缓缓地似乎敲入了他的心底。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看到的是一个斗大的“佛”字,那一刻他的表情很茫然,就那么茫然坐了起来。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火炉,小小的火炉连接着烟囱,直通向头顶的天棚,把房间烤得暖暖的,地上有一个黄色的蒲团,旁边放着一个木鱼,一串佛珠,除此之外,房中布局摆设都极为简陋。
旂岳这般茫然地坐了一会儿,心里忽然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个念头,这些日子经历的一切或许都是噩梦吧?也许我一直都睡在这里吧?
也许,当他走出这个房间,便会看到父亲在庭院里劈柴的情景,母亲会抱着妹妹笑骂他小懒虫!
他心里不切实际地憧憬着,缓缓下了床,穿上鞋子,一步一步向房门走了过去,那门是虚掩着的,有风从门缝中若有若无地风吹进。
冰冰凉凉。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两只小手却越握越紧,心跳也得厉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几步便已来到了门口,把手搭在了门扉之上。
正要拉开那一扇门的瞬间,这扇木门竟是沉如山,重似铁,他咬了咬牙,用上全身的力气,“吱呀”一声,拉开了房门。
然后,他呆呆地望着外面的事物,有那么几秒,他的思想凝固了。
外面明亮的光线一下子照了进来,但同时还有冷冽的寒风倒灌而入,风中夹杂着飞花一般的鹅毛,从他眼前飘飘而落。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美丽的东西,叫做——雪!
他的心,正如那时刻侵袭的严寒,瞬间被冰封冻裂。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一定还在梦中,他心口郁闷,飞雪虽然美丽,却不是他梦想中的天堂,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快逃离这里,逃离这陌生的世界。
他逆着风雪走出了几步远,风势渐渐猛烈,吹起地上的积雪,竟刮起了白毛风,脚下一滑,摔倒在了雪从里。
此刻,他眼睛被风眯得无法完全睁开,那些呼啸的风雪打在脸上隐隐生疼,片刻间已把他的小脸冻得通红。
天之北岸,冰块砌成的庭院中,狂风肆虐的风雪漫天袭来,一个孤单的身影在雪地里艰难地爬行,手脚都已冻得麻木,那双无助而坚毅的双眼,却比这苍茫的寒天更加冰冷。
只是,这无垠白色世界的另一边,依然是一片万里冰封的绝望,那熟悉的竹林生活,终究是如梦幻灭,再也寻不到了。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呼啸不止,但那冷冽的风雪却没有刚才那般凄厉了。
他从雪簇中抬起头来,不禁一怔,望见了一张慈蔼温和的面容。
归元撑着雪白的袈裟,任由漫天的风雪在周身萤舞,面容中带着微微的笑意,为他遮挡住了这天地间肆虐的欺风苦雪。
那温润如泓的笑容,是否温暖了他心中的那片地久寒天?
而在不远处的雪地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