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义断情绝(1 / 2)

新编雕龙记 诌子 2856 字 2016-07-22

云龙一来就觉着有事。

秦宅晚间的廊灯何时关过?而现在竟然漆黑一片!他跟着秦姑娘上了闺楼,对她的反常举动难揣其意,只存疑在心,也不多问,一直跟入房内。房内更黑不见五指,只感暖气烘得热。云龙便有种预感——他的预感向来准确。

两人都没有动。黑。沉闷的静默。闹钟滴嗒滴嗒响。

云龙想退出去,可他事情还没有办,问题迟早要解决,他不能逃避。提着手提纸袋的那只手攥出了汗,“秦姑娘……”他开口叫她。

“云龙!”这一声不知是爱还是恨,叫得他心头一颤。“你,为什么瞒我?”

云龙被问得糊涂:“……”平素谈笑风生,接语妙语连珠,改在今晚,被她的激怨一问下,竟哑口不能作答!瞒她?何事瞒她,能让她芳容如此不悦?莫非……话终没有说不出口,生怕再度伤了她。

“你,为什么不说话?”

“开灯好么?”

啪嗒,霍然灯亮。

眼前的她泪流满面,目含伤怨!云龙愕然失措,手提纸袋从手间滑落:“秦姑娘,你……”

手提袋里装的是她送他的那件羊毛衫,她一见之下,那爱恨交织的神情又是倏然大变,由怨转愤,将一头瀑发摇得江滚河翻,狠起一掌,一声脆响,正掴在云龙的脸上。当时震得她手麻,幡然觉得这一掌打得唐突,下手又是如此之重,她竟是将自已吓到了。

云龙挨此一巴掌,神色反而变得安详:“秦姑娘,与你认识是云龙的荣幸,云龙莫不感到快慰。一直以来,处处蒙姑娘关爱,云龙心怀感戴,总觉得难以承载。昨晚,我听二弟云英说,镇里公演二等奖才不过人均五十元,而你送我的东西如此贵重,显然非镇里所给,所以交你退回。云龙何德何能,不足使姑娘这般抬爱。至于姑娘问我,我……真不知瞒了你什么。”

姑娘的心真的凉透了,她忽然觉得云龙是这么陌生,虽近在咫尺,却仿佛隔条深堑。在他心里,压根就没有她!可恨自已待他那么真心疼护,却是竹篮打水,到头来竟为一场空。云龙,你为啥会偏偏让我遇见了你!我以为你会一直留在我的生活里,甚至留在我将来的整个生命里。错了,我错得彻彻底底!你不是白纸一张,我误信了别人的传言,更误读了你的表相!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你已有了所爱?你这让我如何立于人前?我傻傻的把我的一厢情愿都告诉了我的同窗闺友,还自以为是地写了那么一首诗送给了你——云龙!我恨你!是你诱我掉入陷坑,是你害我踏进了迷阵……秦怡芝呀秦怡芝,你自恃聪明,却怎就……幼稚啊愚蠢,这以后,叫我还能够相信谁?

人的思维一旦转舵,心念也会随之改换。秦怡芝收住激动的情绪,她擦干了眼泪:“你走吧,请原谅我刚才的冲动。”

抽他一掌,云龙能够心安承受;她伤心恸泪,云龙也可以心硬忍愧;唯独这冷冷的一句话,却叫云龙揪心撕肺!他怎不明白,她已爱上了他。现在看来,他和玉梅之事她应该已经知道。云龙并没有一走了之,所怕的是她因一时情淤而衍生不测,他望着秦怡芝,神情庄重道:“你大概误会我了,我从没瞒你什么。可能我身份特殊的原因,关于我的传闻很多,我无从申驳。你也知道,我不喜张扬,所以,我和玉梅……她是北岭的姑娘,我俩从几年前开始,一直瞒着人,甚至是双方的父母亲。”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希望你能正确地理解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红颜知己。”

秦怡芝的内心有一种冲动,就是想扑进他的怀中,说她只愿和他生死相依,可她不是那种无顾忌的人,她做不出。她只是伸出一只手摸着云龙脖项上的毛衣领:“这是她织给你的?”

“是。”

“恭喜你,祝你们美满幸福。”秦怡芝难掩一腔酸怅,缓缓放下了手。

于是,云龙如释重负地走了,走时,留下了那本《普希金诗选》。

就是这薄薄的一本《普希金诗选》,成了秦怡芝心头的炙痛。

书中明显地夹着纸页。

秦怡芝呆坐桌前,她没法接受这一切,尽管之前她极力克制着,那是她做给云龙看的。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已无须隐忍。泪儿无声,失去云龙的她仿佛一下子坠进了无尽的黑暗迷惘中,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败彻底摧毁了她这十几天来一直兴奋着的人生憧憬和对美好幸福的爱情梦想。本就期望过高,打击无疑更大。她好象什么都在想,又好象什么都没想。她缓缓伸出她的手,有些僵硬地打开书,那夹页一下子就滑落到她的眼前。

这是两张旧簿本上的册页,撕痕印迹明显,与她的那张笺纸并迭而放。秦怡芝展之,但见字体洒脱,亦柔亦刚,宛若云龙音容再现。她痛楚地一闭目,撇去杂念,再看,回她的也有一首诗,诗题曰:《哂己无志十二句》。诗道:

解吾向无适俗意,识浅难登富贵门。 愧曾罹落三界内,飘零若萍自浮沉。

斟破尘烟觅道境,三清观里拜元神。

捻欲归汞育姹女,炼化功名炁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