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离开,对她的身份应早有晓知,故而他便以残病之身想去多看望旧爱几眼,以了慰他余生牵念。而彭姨始终未觉,则又说明他顾虑周全,没有打搅她正常的生活。——云龙暗自感叹:这是情的守护,非为爱的索取,人世间最无私的情怀莫过于此!
是时,秦怡芝又带着云龙、彭新云来到微机房,她问云龙:“会用电脑吗?”云龙回她:“道家讲求清静无为、返朴归真,此等现代高端之物,见且少见,更别说用过。”说话间,秦怡芝已坐在一台微机前,纤指在键盘上点了几下,屏显画面即现。却看她不看键盘,十指“嗒嗒嗒嗒”一阵脆响快敲,屏上随即飞排出一串串字节,画面跟着转来换去。秦怡芝指法之优美,速度之快捷,直叫云龙看得眼花缭乱,叹为观止。毕竟他年轻好奇,便也想一试,怡芝就挪让正位于他。云龙望着键盘上的字母符号,直觉得晃眼,手指也不知该放于何处,虽经秦怡芝耐心指点,半天也没有打出个名堂。彭新云笑话他:“看你笛子吹得那么好,打电脑竟然这么笨!”
若喜欢一个人,也往往会包容他(她)的弱点。秦怡芝见云龙萎顿,心生怜爱,温情宽慰他说:“一开始谁都这样,练熟手就行了,和你吹笛一个理。”理是这个理,但自此云龙从未碰过电脑,尽管后来它发展疾速,乃至人人都可轻松掌握。
“小爱,打好了吗?”这时房门一开,彭谨走了进来。
“妈,还要等一会儿。”秦怡芝趁云龙礼让之时重归正座,理顺原件,键字如飞。
彭谨却说不急,让她慢慢打。命彭新云:“给你表姐看着些,别给打错了。”而转对云龙,则显得特别温蔼:“小方,辛苦了,累了吧?你跟我来,我有样东西送你。”
云龙知她有话要问,便随她来到办公室。彭谨关上室门,叫云龙坐下,问他道:“上午听你吹的笛子,你已经找过他了?”
“我没见着王前辈,他……”刚说到这,便听有人敲门,彭谨忙示意噤声。打开门,是周尊宝,他特意来通知开会讨论评奖一事。彭谨对他说:“尊宝啊,我不大舒服。评奖呢,还是你主持吧,我就不参加了。”打发走周尊宝后,彭谨将门销紧,叫云龙继续,云龙便将打听来的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她。她五内俱翻,愧悔交加,而在云龙面前又不宜尽情显露,虽竭力控收,却仍不禁情表颜容。她问云龙:“小方啊,你觉得彭姨是不是错了?”云龙老实答道:“我不知道。但我想,彭姨您有您当初的难处,而今也该是王前辈的期许和愿望。”话如锋刃一般扎在她的心上,她强打精神:“好孩子,还是你了解透彻。”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精美的盒子,递给云龙,“我也没什么好的送你,就送你一枝笔吧,年轻人还要多学习、求上进……”即使如此,她仍不忘她那一贯性的说教。云龙言谢,恭谨接过。“我有些累,你去吧,我歇一会儿。”她手撑着头,无力地摆了摆手。
云龙退出,回到微机房,恰遇秦怡芝键完最后一个字,启动了打印机。在“吱吱”的打字声里,秦怡芝亲昵地拉着他:“这么长时间,妈的话你没烦吧?”云龙一笑:“没有,挺好的。彭姨问了些我个人情况。”彭新云在旁插问道:“姑姑送你什么东西?”云龙取出示之。秦怡芝见是枝价格不菲的好钢笔,自虑母亲从未对他人有过如此慷慨的馈赠,唯独云龙例外,不由得心底儿起念,晕红早上双颊。
文件打好,秦怡芝装订齐整,他们说笑着转回工宣办,正遇周尊宝在里论事,见他们进来,戛然收口。秦怡芝不知何故,看情形便觉不对,当她落目桌面,霎时开悟,撂下文件,抄起母亲跟前的评奖文函,细数获奖名单,只见末梢列着云龙的名姓,注标的仅是安慰奖,顿时花容愕错,即而失声忿道:“妈,这不公平!准是弄错了,妈,您说呀!”
“这是评审团的意见……”周尊宝解释。
“不可能!周书记,当时你也在场,方云龙演奏时的艺术效果,还有台下观众的反响,你也都看到了,再怎么评,也不该只是安慰奖呀!”
“这确实是评委们评出来的,我也没办法。”周尊宝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们说,艺术效果确实不错,只是,曲目选得……有些伤感,与春节氛围不大适宜。”
秦怡芝涨得满面通红,泪儿看看要下来,再欲申辩,却得云龙拦住说:“秦姑娘,周书记说得对,是我选错了曲目。能得安慰奖,已是不错了。”看他无争忍退的认真样,秦怡芝恨不得、怨不得:你知道什么呀,凡参演没评上的都有安慰奖,你就不知争一争……胸中气闷,逼得两行泪下来。
周尊宝看了看秦怡芝,望着彭谨:“要不要改一改?”彭谨略一沉吟,说:“不用改,就这样吧。你去给传发下去,这里有我。”周尊宝走后,彭谨一手拉着云龙,一手拉着怡芝,语重心长道:“你们年轻,刚踏入社会,有些事你们不懂……年轻人嘛,先不要把名利看得太重,还须把事做踏实了,以后路长着呢,有你们伸展抱负的时候。”在母亲的开导下,秦怡芝才不再怀屈抱怨,只感对不住云龙,心情低落到极点。这般情形,更令在旁的彭新云不敢吭啧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