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和婶就是想得太多了。在咱镇上,进厂做工的哪还讲什么城镇户口、乡下户口?就讲户口吧,现在花点钱就能转,政策松得很。玉梅妹妹性子好,人又漂亮,只要方云龙肯疼护,他家能嫌乎啥!”
玉凤接着说:“伯,您看他扮相古怪是吧?可在俺们眼里,人那才叫帅气!跟街上二流子根本不一样。就他这打扮,搁谁也打扮不来,那叫气质。就好比咱庄的老秀才,真不是装出来的。再说,人家这样是有他原故的嘛。”
黄炳树哪经这俩侄女伶牙俐齿地劝,况且闺女的心思全在那后生身上,他知道纵然再怎么反对,只怕也无济于事,他气就气玉梅把事情一直都对爹娘隐瞒。眼下,人都上门了,就是不同意又能咋地?玉玲审视他的神情,试探着问:“他们俩的事,大叔您看……”
“那还用说,伯是最开明的了。”
“少给伯戴高帽!凤丫头,去,把那个后生给俺喊来,俺问他几句话。——还有你姐。”
“好唻!”玉凤差点将椅子带翻,跑了出去。
不待玉凤叫,玉梅早得了讯,顿时转忧为喜,急跑回房中,拽了云龙出来,和玉凤一道来到爹爹跟前。玉梅移了把椅子给云龙,自己却搬了个杌凳坐在玉玲的旁侧,拉过毛丫的小手贴在脸颊上,一时难抑心头喜,尽显于翦水秋瞳里。
黄炳树紧吸了两口旱烟,望着云龙道:“娃子,不是俺心硬,你们后生家向来感情用事,俺是不放心!”转将目光罩向玉梅,“家里就伲子这一个娃儿,俺不能不珍重。”玉梅深体爹意,轻轻叫了声:“爹。”黄炳树复转向云龙:“今儿妮子就看中你了,该你们有这缘份。俺们虽是乡下人家,也不是不明理,只要你能真心实意待俺闺女,不让她受委曲,俺就认了你这门亲!只是论条件,俺乡下比不得你们城镇里,俺问你,要认了亲,以后可会反悔?”
云龙被黄炳树推心置腑的一番话说得暖遍全身,他神情庄穆,恭然答道:“伯父,晚生本不成器,流浪在外,荒度青春,一事无成,今承玉梅眷念,又得您这般宽谅,晚生已是感激不尽,又怎能负恩言悔!”
黄炳树又问他家里意思,云龙老实作答:“尚未禀告父母。”黄炳树一皱眉头:“后生家办事,就是……俺伲子是乡下丫头,你回跟家里讲清楚。要不乐意,就赶紧给回个信!”玉梅心刚落下登又悬起,她紧张地望着云龙。只听云龙道:“家父母一向通情达理,回去我就和家里说,只怕他们喜之不及,绝不会不乐意。”玉梅这才略略定心。
“既这样,喜事就算成了。你们看,连咱毛丫都知道了,伸小手干吗呀?问姨姨要喜糖是吧?”
玉玲一逗趣,玉凤也跟着起哄:“毛丫,不问姨姨要,问姨夫要。——姐夫,这喜糖可得给呀!”把云龙和玉梅都给羞成了大红脸。
此时黄炳树立起身,披上了长袄。
玉凤问:“伯,这要上哪?”
“喜糖伯去给买,后生家才回,哪钱叻!”
玉玲笑着说:“大叔,亲才认,这就护上了?”
黄炳树已经走出屋外:“你们年青人聊,俺到村口接你婶婶去。”含着烟锅巴嗒着,出院门,下石阶,溜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