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和云蕾感到意外,就连店老板和那女伴也脸现惊奇。
“是。我就是方云龙。不知秦姑娘何以知晓?”
秦怡芝轻轻晃动身子,眼光瞟了一下四周,得意地说:“猜的。”尔后目光锁向云龙,内里略带一丝狡狯,“至于怎么猜的,请容我保密。”略顿一顿,又道:“我贸然留住你们,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不知方先生肯不肯?”
云龙打小至弃家出走直到今天这是头一遭有人叫他“先生”,听来着实别扭,遂言道:“秦姑娘有事但说无妨,只是这‘先生'的称呼我不习惯。秦姑娘直呼我名字即可,或叫我‘云龙'也行。”
秦怡芝道:“好,既然你说了,恕我冒昧就叫你‘云龙'吧,这样喊着亲切些。若是不嫌什么,你也可以叫我‘怡芝'。”
“怡芝",这么叫她,似乎显得太亲热,只有玉梅他才直接这么不带姓的称呼过,云龙终究没有这么叫,他说:“我还称你‘秦姑娘'吧,不知秦姑娘所说何事?”
“是这样的,”秦怡芝说道,“现在镇委正在排演节目,准备大年初一在影剧院公演。我想请你参加……”
云龙吃然一笑:“云龙身无一技,更不会表演,秦姑娘说笑了。”
“哎,你这人怎这样,俺表姐还从没求过人呢。告诉你吧,镇里委托俺表姐采编节目,一般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你倒好,不领情!白叫俺表姐夸你了,还奇才呢!”
“表妹!……”秦怡芝阻止了她再说,转向云龙陪笑道:“对不起,这是我表妹,心直口快了些,别见怪。”看云龙似乎并无太大反感,接着说:“镇里委派我采编部分节目,我是头次接手,到处抓瞎,到现在也没凑起几个象样的。刚才在后屋听你吹奏的一曲,叫《小放牛》吧,真的太好了。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这个忙,给添个节目,好歹度过这一关。”
“可……”云龙尚待要婉言谢绝,“可我哥没有笛子呀!”云蕾就插了这么一句。
“稍等一下。”秦怡芝转身走到柜台前,“表哥,那根笛子呢?”擦搌掉布套上的积尘,拿来到云龙面前,朝他手里一递:“宝剑赠英雄,笛子送雅士。给!”继尔一笑,“我说的事,还请答允。拜托你了。”勿容云龙推脱,便说自己有事,推过单车骑上就走。“哎,秦姑娘,我、我钱不够……”云龙目追了她两步。
“送你的!”秦怡芝回头报以一笑,“拿着吧,明天我找你!”披肩长发飘动,离去的还有她那俏丽的身影。
所谓“清静无为,见素抱朴,坐忘守一。”云龙虽然未入道籍,却也存有几分道心,况他本就不是喜闹张扬之人,当下无端被邀,日后还要人前瞩目,违逆本心,想来就不舒服。但看妹妹藏喜不下的神情,又不好再说什么。“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吧。”云龙看了看手中笛,只得权且收下。
回到家中,家里已备好饭菜。方井浚坐在桌边,手里看着一杯茶;常氏忙着翻拾新馏的馒头;二子正分筷摆盅。常氏说:“快洗洗手,吃饭了。”云龙脱下衣帽,和妹妹洗罢手,齐来围着桌子坐定。一家人唯云蕾不沾酒,她先拿了个馒头,边吃边兴奋地说:“爸、妈,下午我和大哥上街可有意思了!二哥,你没去真是亏了。”遂一五一十地将大哥的事讲了一遍,尤其在乐器行买笛及逢遇秦怡芝一节,云蕾更是讲得有声有色,听得常氏欣喜不已,顿觉脸上有光。二子亦感惊奇,表面上却装作不以为然。方井浚宽慰之余,极力不动声色,待云蕾讲完,虎着脸说道:“早上我怎么说的?钱是让你花的吗?”顿叫云蕾如霜打的一般,兴奋的神情萎落下来,低着头默不作声。
原本热闹的场面突然冷了气氛,常氏不满地说:“看你,过个小年,你就早回来吃这么一顿团圆饭,犯得着在饭桌上板脸!什么话不能放到饭后说?”云龙深知父亲是向着自己,便道:“爸,钱是我花的,书也是我买给妹妹的,不怪她。况且妹妹正用得着,学习是正事。再说,我真的不需要什么。”二子也道:“不就一本书,买就买了。”方井浚见家里人都说,就缓了语气,说云蕾:“下回想买什么,你直接要就是了。”云蕾温顺地答应着,感激地望了望大哥。一家人继续温磬地吃着团圆饭。接下来,常氏对云龙道:“下午接到你三叔的电话,知道你回来了,爷爷奶奶嘴皮子都念破了,要叫你三叔来瞧瞧,因雪路不好走,就没有来成。你三叔还在电话里说,等过几天路上的雪化得差不多了,就让你去趟方塘,回老家看看。"是啊,是得回去看看,那里有最疼他的爷爷奶奶,还有对他期许甚高的二叔二婶,以及见了他全都拿他当自家人的方门族亲,他不能忘恩。他听父亲说过,父亲一岁就成了孤儿,是现在的爷爷奶奶收养了父亲,并将父亲培养成人,才有了这个家,有了他兄妹仨。所以父亲往昔每次年节回方塘都要带着他们一一登门看望,以至都成了惯例。如今,阔离四载,不知他们该是怎样的担心和挂念,他一定得回去看看!
夜幕降临,晚间无事。云龙取过长布套,这才注意到,上面竟然还绣着字,黑绒底面黄线走针,字体偏小,还算工整,只是绣工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