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而开门的却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你找谁?”小姑娘扑着双大眼问。“孙爷爷!"云龙看到老孙头,老孙头正用火剪透着憋气炉。“孙爷爷,我是大龙!四年前出走的方云龙!”老孙头揉揉眼,对走到近跟的方云龙看了看,摇摇头:“不像!”“孙爷爷,您再细瞧瞧,是我!我真是大龙!”老孙头:“你……真是大龙?是方井浚的大孩?”“我真是大龙!方井浚是我爸,常燕翎是我妈,我是他们的大孩!”老孙头又瞅瞅云龙的脸:“变了,变了,俺真认不出了。来,坐歇着,俺倒碗茶给你。”
云龙哪有心思喝茶,说这就回家。
老孙头问他:“你没回过家?”
云龙诧异:“怎么,我家……”
“你家早搬了。你走的那年秋,就搬走了。”
“啊?”云龙的心陡一沉:“那,您老知道我家搬到哪了?”
“不远,老街东头,原先的榕树岗,知道不?就那地方!不过,如今那儿都起了楼,不大好找。你啊,也别急,俺叫这女娃子送你去,她知道。”
小姑娘一直盯着云龙看。刚才云龙冲她笑了一下,一下子就进到了她的心里,无来由便产生了一种亲腻的感觉,虽然是刚刚谋面,却似早已熟识了一般。她听老孙头这么一说,便自告奋勇道:“俺带路!那儿俺最熟悉了,俺姑姑就住在那,俺也常和方姐姐玩。孙爷爷,等后给俺灌上两壶茶,俺回来再拎。”
“去吧,把大哥哥给送到家。俺这就烤水,等你回来,也就开了。”
云龙告别老孙头,跟着小姑娘出了门。小姑娘打把小花伞,挨近云龙,手指着斜对面:“看,这是俺家。俺爸叫章建民,在水泥厂当会计;俺妈叫范爱霞,在爸爸厂里当工人。俺叫章仪麟。”云龙很喜欢这小姑娘,纯良率真,如一眼清澈见底的小泉。看着她瘦长清俊的脸庞,云龙问:“爸爸妈妈待你好吗?”仪麟一仰脸:“家里就俺一个,俺是他们的贴心小棉祆呀!”听着她那无遮拦的话,云龙摸着她的头,晃了晃,笑了。有她作伴,一路听她讲学校里的趣闻,云龙开心多了,时而也逗她一逗,雪夜中飘荡着他们的欢笑声。
“到了!”云龙还没反应过来,仪麟已经跑去敲起了锁环:“方姐姐!方姐姐!开门呀!"
站在门口,听着锁环响叩,云龙心弦拨动,泪水暗涌,马上就要和亲人见面了,我该怎么开口说?此刻,他想见又怕见,怕见又想见!
大门打开:“小仪麟,天这么黑了,还下这么大雪,你怎么来了?”
仪麟转身抱着云龙的胳膊:“方姐姐,你看,这是谁?"
“妹妹!”看眼前,火红的羽绒袄衬得一张脸红红润润,俊美而艳丽。四年来,云蕾从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已经长成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云龙乍见之下未便敢认,适蒙仪麟叫她,这才脱口而出。而云蕾听着耳生,于昏光下又见这人头戴斗笠,穿着怪异,怎么也想不起是谁,只呆呆地愣在原地。
仪麟丢下伞,一手挎着云龙的胳膊,一手拉着云蕾:“走啊,到屋里去,也让方伯伯、常阿姨看看。”
“你先去,我插了门就来。”云蕾还在疑疑地猜。
仪麟道:“你快点啊,俺们先进去了。方伯伯!常阿姨!你们猜,谁来了?”拉着云龙就朝正堂屋里跑。
正堂屋门敞着,电视里的新闻联播才刚刚开始。云龙摘下斗笠弃于地上,急步趋进屋门,正迎着母亲。却见母亲眼角添纹,肤色松黯,发见银丝,这才四年不见啊,母亲就老了!云龙“扑通"跪下:“妈!不肖儿回来了!”泪水夺眶而出。母亲愣了一下,旋即踉跄着抢上前,抖索着手托着云龙的脸左看右看:“你……是小龙?"“妈!儿对不起您!儿今回来了……”云龙涕流满面。于母亲面前,还有什么可掩饰的呢?泪水顺颊而淌,悔结布满脸容,声声叫得情切,直叫得母亲常燕翎肝肠寸断、心胆俱翻:“龙儿,我的儿啊!你可回来了,你可想死妈了呀……”母子俩抱头痛哭,涕作一团。这场景直惊得云蕾愣站在屋门口,不知所措。想当初大哥离家走得那么突兀,如今回也这么突然!倏离骤合,有多少伤怮,又有多少喜悦,至亲至情中流淌的可全是爱的泪水!随着母亲和大哥的声声泪泪,云蕾也控不住潸然泪落。
小仪麟满以为能给方伯伯、常阿姨带来一个天大的惊喜,不料却换来这样的情形,竟也惹得她眼圈洇红,雾目迷濛。
而当常氏正沉缅于大儿出走回归的百感交集中,披着件半旧军大衣的一个愣小子忽地冒出来,问是出了啥事,将迷惑写满一脸。常氏止了泣,以袖搌泪,说道:“二子、三儿,过来认认你大哥。”二子望望云龙,又看看母亲,方才他在东间戴着耳机听音乐,全然不知云龙回来。俟云蕾上前叫了声“大哥”之后,他才明白。然而,他并没有动,反是云龙过来抱住他,说:“二弟长高了,也壮了。”二子没回应,只生冷冷来了一句:“你一走了之,几年没个信,你知道全家人找你都找成什么样?!”云龙这才觉得,二弟已经长大了。他能想象出,当初父母寻他的那种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