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念念忙着应付樊少，一直没顾得上往这边瞧。

沙发上的男人西装笔挺，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一丝不苟。包裹长腿的西装裤不见一点褶皱，左腿优哉游哉地搭在右腿上，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搭在大腿上轻轻敲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要不是刚才听樊少说他是海联会的少帮主，看这身行头，还以为是哪个集团的大老板呢。

相比之下，身为商会会长公子的樊少倒更像是混黑的。留着板寸，高大魁梧，满脸横塞肉。虽然生得白净，可面相凶狠，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海联会？他明明......他是几时出来的，又几时入的帮会，成了少帮主？

念念满心疑惑，忍不住盯着他多看了两眼。

许是女人间的心有灵犀，旁边的女伴刚刚还慵懒地在沙发上靠着，这会儿没了骨似的，软软地腻在他身边，紧紧在他肩头偎依着，满是警告地打量着念念，好像宣誓主权。

虽然十年未见，可这硬朗的轮廓依旧没有太大的改变，尤其是右眼下那道浅浅的疤痕，便如芒刺一下扎进了念念的眼里。

她如同吃了一记闷棍，莫名的疼痛混着一阵酸楚，一阵咸腥在胸膛翻江倒海。湿了眼底，尘封的泪水也不知受了谁的鼓噪，蠢蠢欲动，眼看着就要滴落下来。

念念紧紧攥拳，染了蔻丹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的痛很快盖过了心中的异样之情。紧扣贝齿，她硬生生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热泪又忍了回去。

“念念，还不快叫鑫哥。”樊少见她呆愣着默不作声，急急发了话。这可是他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可不能在他面前失了体面。

念念深吸一口气，朱唇微启，轻轻动了动，却没出声。声音卡在喉咙里，像害羞的小媳妇，怎么也不肯出来。心脏不听使唤地狂跳了起来，漏了拍，一阵难言的痛。

紧跟其后的莺姐见念念如此反常，心里大呼不好，偷偷在她腰后掐了一把。

念念一吃痛，回过神来，“鑫哥”二字终于溢出了深喉，只是略微沙哑。

男人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她，那眼神就好像神秘的宇宙黑洞，阴沉，幽暗，深不见底，却有足以摧毁一切的震慑力量。

见过了鑫哥，樊少又指了指沙发上另一个同样西装笔挺的男人，“这是辰哥，鑫哥的发小。”

发小？念念怎么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一号发小？

比起吴鑫的阴沉冷酷，这位辰哥倒是眉清目秀，一脸和善，一点黑社会的戾气也没有，看着就像个白面书生。真不知道这样的人在道上怎么立足，怎么服众。

“辰哥。”念念躬了躬身，识相地点头致意。

这个辰哥倒是一点架子也不摆，扶了扶金丝眼镜，勾起嘴角冲着她微微一笑，也点了点头。

樊少又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瘦脸鹰钩鼻，“郑少不用我介绍了，熟客了都。”

念念又转过身去低低地喊了一声，“郑少。”

总算又过了一关，带着眼罩面具，他应该认不出来吧，他一定认不出来的！

念念悄悄舒了一口气，狂跳的小心脏也终于找回了节拍，缓了下来。

正想着要怎么全身而退，颇具磁性的低沉男声在耳畔响起，“念念小姐带着面罩和大家打招呼，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这话语如同一声响雷，把念念劈了个外焦里嫩。不用看，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双手紧紧攥着，呆愣着一动不动，面具下的粉面失了血色。真希望这一刻能有遁地的土行孙，带着她一起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