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苍白的唇呢喃着,无意识地吐出语音模糊的语句。小小的身子蜷成半圆,纤细的手指无意识的抽搐着,布满汗水的面颊沾上了泥土,灰扑扑一片。浅色的纱衣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杂乱的草丛被不断下落的汗珠打湿了一片。
哥哥,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呢?哥哥为什么会那样做……
好似被人从马车上抛下来时的痛感还在,被哥哥抛弃的事实还在像针一样刺痛她早已疼痛多时的脑壳。视线被汗水模糊前,林细细的脑海里只有哥哥挺拔的身形,温暖的怀抱。
朦朦胧胧地,好似有马车碌碌赶来的声音。
等到她睁开眼,一张软软的可爱的包子脸正盯着她,看到她的眼睛缓缓睁开,就惊喜地叫道,“你醒啦?”宛若天籁的童音震得有点头痛,大概是早晨了,暖暖的阳光照在窗前的密竹上,黄莺婉转地叫着,煞是好听。
包子脸的小孩转头说道,“师傅。你看。”
林细细这才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费力地望去,宽大的桃木躺椅上,有位年轻的公子斜斜地靠着,长相是不错,特别是他温和的眼神高挺的鼻梁以及有着优美唇形的嘴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在嗑瓜子,嗑瓜子也没什么,主要是同他优雅的皮囊不相符。
林细细默默转头,低眉虚弱道,“多谢公子救命大恩,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年轻公子轻咳一声,“姑娘不必如此多礼,这只是在下的举手之劳而已。”放下手中的瓜子,站起身来,“说起来,姑娘的病可是让我费了好些力气呢。”
林细细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继续低声道,“小女子必定感谢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这里又是何处?”
“在下顾念。这是我的住处,竹谷。”顾念整了整有些皱的衣襟,让长袍遮盖住靴子。
这就是那位飘影不定的被人们广为称颂的妙手神医顾念?传说,他仁心仁术,为人谦和,玉树临风,宅心仁厚……以下省略各种赞美…以前林细细还曾把他列入待选夫婿人选……林细细默默点头。
屋里暂时沉寂。
“姑娘。”顾念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只算盘,噼里啪啦地敲了起来,“从治病费用到养伤费用,从采药费到熬药费、喂药费、住宿费……总共六千四百八十两银子。我看我和姑娘你有缘分,就去个零头,六千四百两银子。怎么样?够优惠吧?”白净修长的手指伸到林细细的眼前。救命是救命的,客套是客套的,钱嘛,还是要的。
林细细惊讶的张大了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我,我没有钱。”吞吞吐吐的说出这句话,林细细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毕竟人家救了自己,自己却一个子儿都没有,“只有两只簪子,一对耳环。”就算是去了零头,这两样东西也值不了八十两吧,林细细内心苦笑。
“没有钱?”顾念摸着没有胡渣的下巴,目光游移地打量着细细,像是老鸨在看要买的姑娘,“好吧。本公子一向宽厚仁慈,既然姑娘没有钱,我便不强人所难了。只不过……”,顾念微微一笑,“姑娘就留下来为奴作仆,直到这钱还清了如何?”
林细细脸色一僵,这六千多两,若是还起来,二十年算是少的。她现在能去哪里找这些钱,若是她哥哥在,哪里会遭到这般羞辱。
见林细细不答话,顾念挑起一缕没绾上的发丝转啊转,“姑娘不愿意呢,我也不勉强,毕竟若是做了丫鬟也得二十来年,可是,竹谷也养不起闲人,若是姑娘执意不肯,二十里之外有家‘春月楼’,若是姑娘不嫌弃,我可以送你过去。”
林细细的脸色愈发白,眼泪都要滚下来了,她颤抖着声音,“承蒙公子不弃,林细细愿意服侍公子。”
顾念看向小童:“小童,给这位姑娘拿卖身契来。”
林细细看着小童肉肉的小手送上那张纸。上面黑色的“卖身契”三个大字是那么耀眼,林细细觉得眼睛刺得好痛,为什么黑色也能让人眼睛很痛呢?执起毛笔,小手抖了又抖,但最终还是落下一个圆。
顾念看着卖身契上的一个圆呆住了,愣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你不认字?”
林细细低声道:“认得,只是现在没力气。”
顾念背着手跨过了门槛,咳,还好是个识字的。
刚休养好身体一周的林细细蹲在岸边,慢慢的揉搓着衣服,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让她的手变的又红又肿,冰凉的溪水似乎寒到了骨头里,她以前那干过这些活,“丝丝——”地抽着冷气,慢慢举起袖子,擦掉了不知道是汗还是泪的液体。或许是委屈,或许是太累了,那种液体滴滴答答,不断滑落,滴答在水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扛着一桶衣服回来,林细细腰酸痛酸痛地,以至于想靠在石头上缓口气就不由自主地栽了下去,“碰——”脑门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林细细仿佛看到星星在飞舞。眼冒金花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看到站在一边的顾念,“公子?”他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呢?
顾念咳了咳,抬头望天,“今天的月光真是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