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诗集,轻的仿若是在抚摸着情人的脸颊般,心内的激荡和复杂难描难述。良久才对身边的美人挥了挥手道:“都退下。”
那些美人虽心有不甘,但到底是平日里惯会看人脸色的,当下起身迅速地离开了。
裴徵见萧晟表情平静,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萧晟忽然问起:“哪儿得来的?”
裴徵小心翼翼地回道:“此事说来也巧,查抄丞相府时皇上授意重点搜查书册和地图之类的物品,所以下官对此诗集略有些印象,后来听说王爷在找此书,所以下官……”
萧晟点了点头道:“此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裴徵忙应道:“王爷尽管放心,下官亲自将此诗集从查抄明细中划除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此事。”
萧晟微微一笑道:“裴大人果然是个明白人。你且安心回去,皇上那边本王自会代为周旋。”
裴徵连忙起身深施一礼道:“王爷大恩,下官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说完从袖袋中摸出一个锦囊轻轻地放在桌案上,并往萧晟的面前推了推笑道:“下官该死,扰了王爷的雅兴,这里小小心意,权当下官向王爷赔罪了。”
萧晟轻笑一声道:“裴大人破费了。”
裴徵谄媚地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待裴徵走后,萧晟打开锦囊,袋口朝下轻轻一抖,乒乓两声脆响后,两根巴掌大小的竹节便掉落下来。竹节的两端用细棉纱堵着,抽出棉纱将竹节在掌心轻轻一磕便滑出一个油纸包裹的圆筒。轻轻剥开油纸,一叠十张,每张面额五千两的大通银票便露了出来,另一竹节亦如此。
裴徵轻哼一声心道,整整十万两,看来大理寺卿倒真是个肥缺呢。
也不知萧晟与皇上说了些什么,隔天皇上便亲临天牢了。
一众官员战战兢兢地跟在后头小心伺候着。在羁押丞相的牢房门口于公公对众人笑道:“皇上想单独与丞相说话,各位大人行个方便吧。”
众人如蒙大赦般仓皇地退了出去。于公公也站到了离牢房稍远一点的地方。
眼前的丞相已不复当初朝堂上的神采,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地瘫在一堆干草上,身上的中衣破烂肮脏布满暗红的血渍,头发花白凌乱地纠结成一团,脸颊深深地凹陷着,干白的嘴唇上带着深深的齿痕。
萧衍逼迫自己硬下心来问道:“丞相想跟朕说什么?”
司慕轩费力地撑起残破的身体想给萧衍见礼。萧衍明了他的意图阻止道:“不必多礼。”
司慕轩沙哑着嗓子:“谢皇上。”
“朕就在这里,想说什么便说吧。”
“俏儿她好吗?”
萧衍似乎早料到司慕轩会提起皇后,遂只淡淡地道:“她很好。”
司慕轩喉头轻动发出咯咯的声音,仿佛是在笑。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她怎么可能会很好,这孩子的性情我最是了解,在知道我如今的处境之后她怎么可能会很好。”
萧衍轻咳了一下道:“她自请废后,迁去冷宫了。”
司慕轩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是真的很好了。”
他喘息了一下又道:“老臣实在想不明白,先皇如此,陛下亦如此,你们到底想从老臣这里得到什么?”
“据说丞相手中有一件宝物,此宝物可抵半壁江山。有这回事吧?”萧衍也不打算绕弯子实话实说道。
“宝物?”司慕轩诧异地反问道:“老臣一生廉洁自律,家中何曾有过什么宝物?”
萧衍冷哼道:“既然丞相记不起来了,不如朕来提醒你一下。十三年前,先帝在位期间,有一次你与同僚喝醉了酒,当众夸耀说,你家中有一宝物价值连城,可抵半壁江山。”
司慕轩呆呆地陷入了回忆,半晌后他突然嘶声大笑起来,萧衍微眯着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
很快司慕轩“噗”地喷出一口血水才止住了笑声,他哆嗦着身体急喘起来。
萧衍怕他一命呜呼,那这个秘密将永远成为秘密。遂上前用手掌抵住司慕轩的后心,为他缓缓注入内力。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司慕轩摆了摆手示意萧衍自己已无大碍后才慢慢地说道:“此宝物老臣早在三年前便已送到皇上身边了。”
萧衍疑惑地凝眉道:“三年前?你的意思是说东西在云俏的嫁妆里?难怪在丞相府怎么都找不到。”
“呵呵,非也非也。老臣家中的宝物从来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我的宝贝女儿云俏。”
“云俏会是宝物?”
“没错,直到刚刚听了皇上的叙述,臣才明白原来一切因由竟起于老臣当年的一句戏言。老臣一生只得俏儿一个孩儿,因是老来得女所以倍加宠爱。俏儿一岁能言,三岁会作诗,五岁出口成章。在老臣眼中,俏儿便是无价之宝。所以当年酒醉后一时得意忘形在同僚面前夸耀说,得此女,倾城不换。想是后来此话传来传去就演变成了今日皇上听到的这个版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