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的机器24小时运转,工人早、中、晚轮番上班。哺乳女职工上班时小孩放在车间哺乳室,下班后接走。除此之外再没有可以托管小孩的地方。
早班,早上七点到下午三点半下班,作息时间基本附合正常生活规律,
中班,下午三点半到晚上十二点下班,下班后可以和孩子一起睡几个小时。
最困难最麻烦的是晚班,晚上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下班。大人上了一整夜班白天要睡觉,可孩子白天不可能和大人一起睡。
下晚班后,洗好澡吃过饭,婷婷搂着女儿倒下就睡。毫无睡意的小晶晶躺在床上没人理,一会哭一会叫。这时,上了通宵班的婷婷早已进入深睡眠状态,无论小晶晶怎么哭怎么闹也吵不醒。
一觉醒来,小晶晶哭得声音沙哑,满脸的眼泪鼻涕,有时还满床满身的屎和尿。
八月上旬的一天,婷婷上中班,吃过晚饭后觉得发冷而且浑身无力,开始没吭声,后来越来越难受,这时正好停电,她赶快去医务所。
医生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支体温表,要她先试体温。几分钟后,医生拿过体温表对着应急马灯看后,望着婷婷说:“唉呀!39度6,你怎么不早点来?”
婷婷勉强笑着说:“我不知道自己发烧,吃饭的时候有点难过,感觉很冷,而且越来越冷,刚才停电,我实在站不住了,所以来医务所看看。”
医生给她开了药,有吃的,有注射的,还给她开了两天病假,嘱咐她多喝开水,有什么情况再来。
打完针已是晚上8点多了,婷婷把病假条送到车间后去哺乳室接女儿。车间到母子楼只有7、8分钟路程,婷婷抱着女儿走走歇歇,用了将近半小时才走到母子楼门口。
座落在厂单身宿舍旁边的母子楼呈长方形,上下两层,母子楼的南北两端各有一扇大门,南门到北门是一条长长的内走廊,走廊两边是两排房间,走廊中段东面有通往二楼的楼梯,西面有一扇小门。
母子楼南门前面是厂生活区,西边是一栋和母子楼平行的单身宿舍,东边和北门前面是一片水稻田。
东边挨着墙根有一条小路一直通到北门前面,这条小路一边是母子楼的墙面,另一边是水稻田,大家害怕走路时不小心跌入水稻田里,所以北门很少有人进出,
母子楼与西边单身宿舍之间有一条水泥路,这条路本来很好行走。可单身宿舍一楼的先生们和二楼的女士们忘记了窗外是一条路而且还有母子楼的一扇门,把生活垃圾和脏水都从窗口往外面泼撒,整条路上一年四季满是脏水和垃圾,这条路成了垃圾场,夏天更是臭气熏天,苍蝇蚊子满天飞,没有人敢走这条路,西边的小门形同虚设,北门前面是稻田没人走,所以住在母子楼里的母亲们几乎都是从南边的门洞进出。
婷婷抱着女儿好不容易走到母子楼门洞前。此时已浑身无力累极了,她喘着气吃力的抱着女儿靠在母子楼门洞旁边的墙上,想闭着眼睛歇一会儿再进去,刚闭上眼睛耳边传来一阵阵蛙鸣声,婷婷下意识的睁开眼睛,蛙鸣声没了,四周静悄悄的,远处有一俩个行人的身影。
婷婷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小晶晶,然后仰起头望着满天的星星,想起小时候外婆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突然,她好奇的想知道属于自己的那颗星在那里,于是瞪着眼睛在繁密的星群里搜寻,天空深远处有一大一小两颗星星紧紧挨着,婷婷想那是不是属于自己和女儿的两颗星星?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吻了一下女儿。
这时,婷婷感觉自己不发烧好像有点力气了,便挺直身子准备进母子楼。
白天站在南边的门洞口朝里看,透过长长的过道能看到北边门洞外的水稻田。长长过道两边是门对门的两排房间,房间里住着一对对母子或母女。
婷婷抱着女儿站在门洞口,里面一片漆黑,过道尽头有一小块光亮,哪是北边门洞。过道中段西侧门洞也透过一点点光,这两点微弱的光对又黑又长的过道起不了作用。
母子楼没有厨房,总务科把每层楼最北边的东西两间房改作公用厨房。每楼有住户近二十家,八、九户人家挤在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屋子做饭本来就很困难,加上过道很长,做一餐饭跑来跑去很不方便。除了靠近厨房的几家,其余住户都在自家门口的过道上做饭,所以过道两边摆满了煤球、木柴、炉子等杂物。
婷婷把女儿的身体竖起来用左手紧紧抱住,让女儿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慢慢走进门洞。进门洞后,婷婷用右手扶摸着过道的墙,为了避免被地上的东西绊倒,脚不离地面慢慢的轻轻的往前移动。好不容易摸到二楼自己房门前。
进房间后,婷婷摸索着把女儿放在床上,找到火柴把蜡烛点亮,然后坐在秦丽娟和程斌帮她弄来的一张脱光了油漆但有两个抽屉的桌子前。
婷婷从工作围裙口袋里把药拿出来,倒了一杯凉开水,准备按医嘱服药。她把杯子放在桌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前额,又左右摇幌了几下脑袋,笑了笑,自言自语:“那一针还真管用,这么快就退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