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南起身上前一步,然后衣袍一撩,两脚就直直朝她跪下,接着额际便往地上一磕。
她连忙伸手想阻止,「别,我受不起……」
「起来,你别吓着她。」沭策一手将他给拎起推远些,再转过脸柔声对苏默说着,「先进屋去吧。」
进到厅里后,沐策先是回房换了件干净的衣裳,而后踱回厅里慢悠悠地喝起茶来,也不管那位客人还规规矩矩地站在厅门边等候着他的发落。
半晌,他终于殷口。
「兔崽子。」
「孙儿在!」项南小跑步地来到他的面前,将身子站得直挺挺的。
「咳咳……」在场的某三人,不小心集体被茶水呛了一下。
这两人……都不觉他俩的年纪与辈分诡异得过头了些吗?亏得他们两人面上都是一派的理所当然,还一来一往得都挺顺溜的。
「兔崽子?」苏默开始觉得天下无奇不有了。
「他属兔。」沭策随口解释,再将目光瞥向远房的孙儿辈,「说吧,你家的店是不是快倒了?」
项南愁苦着一张脸,愈想愈觉得心酸。
「要是能倒就好了……」他多么希望他家生意的扩张速度能节制些啊,可打从七年前经历过某人的大力整顿,并预先做了十年规划后,他家那些商行的势力,就开始了无止境的壮大。
沐策朗眉一挑,「你家老太爷把刀架到你脖子上逼你接手了?」
「我都说过我只想舞文弄墨,不想再打算盘了……」他又是说得好不委屈,还悲从中来地拉着袖子擦擦眼角的泪水。
沐策压根就不同情他,「你家老太爷既说了下一任当家的是你,那位置就是你的。」
「但您明明就比我还适合——」
「我说过我不想掺和你家之事。」他一口气打断项南接下来想说出口的那些,不想在数年后又被同样的问题给缠上。
项南还想说些什么好改变他的心意,「表舅公,您……」
「话都说完了?」沐策决定这一回就来个速战速决,「既是说完那你也可以回去了。」还是早早把这名不远之客给送出门较妥当。
「我能不能在这住下?」他大老远跑来这儿,连茶水都还没喝上一口,这就赶人?不行,依沐策的性子来看,谁知道下回他还有没有这好运道能再踏进这宅子里来?
沭策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而后自作主张做出不留客的决定……
「这儿不供借宿。」
他笑咪咪的,「我与表舅公一室即可。」
沐策再说得明白点,「府里不供『外人』住宿。」
「那表舅公您是……」项南不明所以地指着同样也不是这家人的他。
「我是府里长工。」
「……长工?」项南一脸活像是刚刚被雷劈过的表情。
他又下令逐客,「知道了就快下山。」
面皮甚厚的项南,转身又是一个雁落平沙式的悲情跪姿,两手熟练地再次抓紧他的裤管。
「表舅公,您别这么狠心……」
花婶在他俩一人撇过头去看也不看,一人跪在地上不要脸面地耍起赖皮时,忍不住插了句话进来。
「真不让他住下来?」好歹这名来客是他许久不见的远亲,又奔波千里的,这样似乎太不近人情了。
沐策坚决地摇首,「真不让。」
「为何?」
「我怕他会染指三姑娘。」他毫不犹豫地说出目前心中最大的隐忧。
「啊?」
在他们三人疑惑的目光下,沐策音调平平地介绍起自家远亲,「项南,年三十五,云京人氏,为远山商号第一继承人,现今一等皇商,善诗词音律,性好渔色,多年来猎女无数且无往不利。」
别看眼下项南一脸可怜样,家大业大的他,至今仍未娶妻的原因即是他风流成性,不但吃遍云京各色纯情少女,更在贵妇人之间如鱼得水,偏偏外貌不俗的他,又是个颇具盛名的才子,时常出入京中各大小宴会,因此他从不缺拈花惹草的机会,向来就是看准了马上下手,迅速一网打尽。
花叔听了,登时紧张地搂着花婶,生怕她会不小心误入了虎口。
项南面上有点挂不住,颇尴尬地拉拉他的衣角。
「表、表舅公……」也不必在人前把他的底细抖得这么清楚吧?
「这一路辛苦你了,记得趁早下山。」沐策在他的顶上留下这句话后,即走到门边准备送客。
项南可怜兮兮地望向其他人,「那个,我……」
「不行。」某三人完全赞同长工的决定。
「不是,我是想问……」讨不着同情的他站起身,怯怯地一手指向外头的远处,「请问,贵府的柴房可有人住?」沐策一时不答应他不打紧,他有得是耐心可以慢慢磨。
「没有。」他没事问这干嘛?
项南缓缓自袖里掏出一张银票,一点也不掩财大气粗,「那我能不能……就租下贵府的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