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门子苦情戏码啊……两个大男人泪眼相对,惹得穆朝雨鼻头都要跟着泛酸了。
「我让雁回过来,好吗?」
「不要!」听到那个名字,慕容韬反应忽然无比激烈,也不晓得哪来的力道,抓得穆邑尘掌背都痛了,「我不要、不要再见到她……死也不要……」
好不容易,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要割舍,他不要再送上一颗真心任人践踏、鄙视。
穆邑尘叹息。「你们怎会搞成这样?」竟弄得宁死不相见的地步。
「是我的错,我太强求……大哥,我至今方知,原来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么苦、这么痛……痛得、痛得……」想剜去这颗有她的心,从此忘得干干净净。
她从来不曾懂过他,不要他的女人,他也不要了,即便是死,都不要她来坟头拈香。
接过妻子递来的巾子,拭着不断涌出嘴角的血红,穆邑尘看了难受,低问:「真没一句话要给给她?我会为你带到。」
要说什么?他想了又想,早已无话可说,真要他留些什么,他只希望,今生一断,来生、再来生……生生世世,永远别再让他遇上她。
穆邑尘捎了信息到慕容庄,莫雁回接获后,一往一返,已是七日之后的事。
「家主说有急事相告?」
「别这么唤我,我早已不是慕容庄家主。」
「雁回心中,一生只视您为主。」
她死心眼,略也是,难怪要弄得惨烈收场。
「你多久没见到略了?」
莫雁回一顿,说不上确切时日。「半月……有余吧。」
「他在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大概又窝在哪个温柔乡了吧,看多了那人的荒唐行径,已懒得去探究。「家主何出此言?」
「没什么。」本还冀求她能有一丝丝在意,见她如此,也没什么好说了,感情一事,本就强求不得,何况略欺她在先,怎么样都理亏。
他自袖间取出一物,搁到她前桌面上。「这是他要我转交退还的。他说,既要断得干净,任何与你相关之物,都不该留。」
那是一只咧开灿笑的圆润男娃娃。
她怔怔然,与桌上男偶人的笑脸相对。
原来,那一夜是他。
「家主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
她点点头。「那雁回先行一步。」起身,行礼告退前,想到什么,回眸一问:「他几时回庄?」
她没别的意思,只是既欲不相见,那么最好在他回来前,赶紧打点好一切事务,才好离去。
听出她话下之意,也不知是恼她无情还是怎地,虽说略有错在先,可至少一腔情真意切,连命都赔上了,换来这般冷颜相对,也难怪要往绝处去。
思及此,他不无讽刺地道:「不必费神,你永远见不着他了。」
「什么意思?」
「他死了,七日前。」
莫雁回一个没留神,拐着了桌沿,摇摇欲晃的瓷偶一倒,往地面上滚去,摔出一阵碎裂嗡鸣声。
「什、么?」她没听清楚,耳边还回绕着那瓷裂声,由一地的碎片,移向男人平静的面容。
应该……听错了,如果、如果是她以为的那样,家主不该是这种神情。
「我说,他死了,我们谁也见不着他了。」
「是、是吗……」耳畔嗡鸣声未退,脑子晕晕的,空空荡荡的心房,什么也感受不到,几近麻木。
「他、怎么会……」上回见他,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会转眼便没了?
「你了解他多少?在你眼里,他就真是那种冷血弑兄而毫无感觉的人吗?他也悔,可他那性子,能说得出口吗?他是一天天喂着自己的毒,活活让深沉的愧悔给逼上绝路的。
「我一再告诉你,我不怪他,也不要你以此苛责,可你又听进去几分?你可知我为何不怪?他是对我下了药,却自己一刀往心口上捅来偿我,要我如何怪他?他受困自苦,无人能说,你懂吗?不,你不懂,你若懂,今日便不会是如此。」
「他……呢?」胸口像堵着什么,沉闷得难受,她吸了吸气,又道:「葬了吗?在哪儿?」
「他不要我麻,说挖个坑埋了便是,无须灵堂法事,他也不想欠得更多,我若有空,去烧个香,陪他说说话就好。至于你,他要我转达数语——」
「什么?」她屏息,凝神细听。
「一世情绝,黄泉路上绝不相逢,来生为奴为畜,但求不识你莫雁回。」
「是吗……」家主说得很明白了,都抵上命来与她了断,便不会再让她祭奠慕容略,教他九泉地下都不得安息。
既是如此,她也该识相。
她弯身一片片捡起瓷偶碎片。那偶人碎得相当彻底,细小碎片颇扎人,她耐着性子,一片片地拾,以后巾包起。
想起什么,她仰眸又问。「三年前,四月初七,宜兴茶园,是你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