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我努力试了又试,妄想凭一己之力温暖你,看在你眼里,只觉施舍吗?我不知自己竟伤你伤得这般重,不以为……那终于会笑了、偶然淡淡喊出的一声「大哥」,是真心认了我……
到头来,还是我的自以为是。
你竟恨得……宁愿我消失。
哑着嗓,得知真相的打击,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失焦的眸子聚不了光,只见一道银光闪动,仰眸见高举的薄刃——
也罢,略若真要他死,夫复何言?
那扬起的利刃并未朝他欺近,而是朝自身胸口狠狠压入,他瞪大眼,惊痛难言。「略……」
慕容略扯唇,不带笑意地笑了笑。「你不会死,我却是赌上了命。」
为何要如此?!他不懂,慌得无法思考,挣扎着想起身,慕容略退开一步。「若不如此,无法取信于人。我不在乎你会多恨我,我只求你这一次,若我侥幸不死,可不可以请你成全我?」
连命都赌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慕容韬沉痛地闭了闭眼,无言取出怀里的锦囊。那是他的印信,以及自幼未离身的随身之物,雁回看了,会懂的。
「谢谢你,大哥。」他退了退,再退了退,直到肩背抵上马车门,他反掌推开,朝外纵身一跃。
此举太过突然,晕晕眩眩、四肢虚软的慕容韬阻止不及,骇然惊痛,连喊都喊不出声。
为何他们兄弟会落得今日血刃相见的局面?真应了那古老禁忌,天无双日,富贵之家一对双生子,终是灾难的开端?
若真如此,来生他宁愿生在寻常人家,平凡庸碌,无妄无灾,足矣。
夜半醒来,一身湿汗,头疼欲裂。
他总是梦见那一日,慕容韬无法置信的惊痛神情,他一直避着不去想,遭亲弟背叛的他,心里会有多恨。
以往夜里惊醒,还有莫雁回在一旁关切垂询,偏偏丑恶真相无法对她启齿。他不说,她也就没再问,只是夜夜为他点上宁神薰香。
那薰香极有效,虽不见得每回都能让他安睡到天明,多少也舒缓了痛楚。
冷风由窗口灌入,那香炉,早已闲置许久,而他,夜夜疼痛醒来。
他披衣下床,抚上墙角某一处,原本平整的墙面往后滑退,现出一方暗格。他取出置于其间的锦囊,里头之物早已如数家珍。
一只金锁片、一方印信、金钥、一对鸳鸯玦以及一道平安符,写了生辰八字,过了香火。
这些,全是证明慕容韬身分之物。
金钥能开启这暗格,所以产权状子、重要之物全在这里头。
他想了一遍又一遍,兄长亲自交到他手中时,究竟在想什么?可是想这二十多年独占一切的亏欠,从此还尽,恩怨两消,兄弟情绝?
也是,要换了他被如此对待,也要恩断义绝,老死不相见。
遣去的探子至今仍在搜查行踪,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给个明白。
只要待过,一定有迹可循,从慕容庸为开端,沿路一步、一步地找下去,只要人还活着,翻了每一寸土地,哪怕倾尽一生他都要找到。
他不信任慕容庸,两人本就是各图所需,全无情义可言,若真守信诺,他负伤跌下坡底,将兄长交到慕容庸手中,他不会阳奉阴违,乘机一日日毒害兄长,若兄长未逃离,如今早是白骨一具。
他已经醒了,但慕容庸还没醒。他要什么,他便给,测试一个人究竟能有多大的胃口,爬得愈高,将来摔得更加粉身碎骨,包裹糖衣的毒,会教人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兄长一片宽厚襟怀又如何?谁又领了他的情?
不,他没那好耐性。
「该偿你的,我会偿,只要你还肯回来……」指腹抚过金锁片上的「韬」字刻痕,低低轻语。
最初的惊恐慌乱过去,如今已能冷静下来,他知道该怎么面对、也知道如何处理最正确,唯有那日复一日,愈见空泛的胸口,不知如何填补。
就连,那偶尔还会涌现耳畔,为他送汤、添衣的叮泞嗓音,都逐渐模糊,遥远得快要听不见。终有一日,那日益扩大的空洞,会将他吞噬,荒凉贫瘠的人生,一无长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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