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对月读被饕餮吃下肚这事儿抱着怀疑及不理解。
月读耶,他是神月读耶,不是寻常小树仙小花仙,区区一只凶兽的胃囊,岂能困住一尊天山之神?
果然,她的困惑得到答案。
月读被饕餮吃进肚里,是有其目的,在她跟着月读在大胃里停停走走、绕绕转转,终于察觉月读的意图。
他在找人。
不,修正,他在找妖,找一只偷走神天愚的羽衣而躲藏在饕餮胃中修练之妖。
“……也就是说,你打从一开始就预备让饕餮吃掉?”而她只是好死不死的沦为陪葬?!
穷奇瞠着艳灿迷人的眸,不敢置信。相较于她,月读的态度更显得从容。
“我寻找蠪蚳许久,他的气息不该消失得干净彻底,我猜想他躲在最危险也最安全之处。”他是在靠近饕餮,要制止她施展逆行之术时,察觉到蠪蚳微弱的残余味道从饕餮嘴里飘散出来。
危险又安全的地方,天底下除了饕餮的金刚不坏之胃外,不做第二处想。
蠪蚳能靠着天愚羽衣而免受饕餮胃液融化,还能避开众多天敌,待修练成功之后,必成一大祸害。
“我还以为你是一时不察才傻傻的被吞……”难怪他始终如老僧入定,一点也不惊慌,更没有急着想出去的迹象,这根本就是他设定好的棋路!这男人……将世事全当成棋盘里的棋局,握在手心,由他主导一切。
穷奇手叉腰,跺脚跺得踝上铃铛不住摇晃。“你有没有考虑到我?万一我被饕餮吃下后,立刻掉入胃酸池里,我不会泅水,活活淹死怎么办?!”她又不像他,强得毫无弱点;她这只凶兽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水!
月读淡睨她。
不知是谁在饕餮食道里哇呀呀呀鬼吼鬼叫之时还不忘双手双脚钳抱在他身上,巴得死紧,又岂会有落水的危险?她的指控没有回答的必要。
穷奇没想从月读口中听见“放心,我定会救你”这类的好话,狗嘴吐不出象牙,同样的,从神嘴中能吐出啥好东西,她才不敢奢求哩!她继续跟着月读在大胃里“散步”。
“你发现垄蚳的踪迹了吧?”
饕餮胃里别有洞天,只缺颗太阳与月娘交替照亮,否则这偌大无垠的天地,再养千万只妖都绰绰有余。
胃酸大池里,有具巨大龙骸横亘其上,它没被融掉,像座白色桥梁盘踞,方便他们从东岸步往西岸。池内没有锦鲤草虾,倒有几群习惯了强酸腐蚀的小型铁甲妖鱼,在水中悠游,偶尔探头冒泡泡,以酸池里的食物残渣为主食。
“你也发现了。”
“当然。”
她穷奇是何等人物,蠪蚳的等级比她差上好几阶,小妖怪一只,她才不看在眼底哩!此刻,蠪蚳的气息她全嗅着了,不就在百尺之前吗?
“他身上有天愚的羽衣护体,不容小觑。”
“你怕他呀?”穷奇取笑月读,媚眼轻挑。“怎么,多了件羽衣的垄蚳变得很恐怖吗?连你也忌惮三分?既然你会怕,我帮你解决他啦!”她动动手指就能捏死聋蚳那种杂碎。
“别妄动,我自有打算。”月读不领情,否决她有义气的提议。
“我也有‘打’算呀!”打了再算!
“取回天愚的羽衣是要务,羽衣不能有损,蠪蚳也不能伤,我要将他收服至天愚面前,由天愚处置。”蠪蚳打伤天愚身边的小仙童,这让天愚相当不悦。
“你好麻烦,打不能打,伤不能伤,怎么抓?”当然要先把蠪蚳打到奄奄一息,到时还怕拿不回羽衣、逮不着他吗?
“你只要别出手破坏,就算帮了我大忙。”
“什么话呀!我好意要帮你耶!”
“我不需要。”他自始至终都没要她出手帮助。
“我知道你不需要,你是神月读嘛,什么事都能自己来——哼,你以后别求着要我伸出援手!”她哼得好重,最后一句警告听起来犹如落败犬逃窜前的最后哀狺,纯粹是吠气势的。
月读最讨人厌之处就在于他完全不给人帮忙他的机会,他不需要凭借任何人的力量就能达成他想要做的事。他很强悍,却又不像凶兽浑沌或梼杌那般蛮横霸道,无论处事或说话方式,总是一派温和,偏偏这样的他,拥有无法预测的神力。
也不将事情分一些给别人承担,全都往自己身上揽,他不累吗?
她明明就可以帮他的嘛,她又没有要他感谢,也没有要他报答,只是……两个人一块儿做,不是更事半功倍吗?
她老是想着要为他出头,误以为惊雷吃掉他身上的颜色那回如此,现在帮忙抓蠪蚳也如此,但她的冲动与他的不领情,让她每次都是徒做白工。
“以护罩将自己包裹起来。”月读留下这句话,不待她问“为什么”,一条庞然大物的黑影窜出,朝月读袭击而来,月读早已预料到,右手接下掌风,左掌结印反击。
沉不住气的蠪蚳从暗处现身,与其藏头缩尾等着被月读找到,不如与月读厮杀一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