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魂魄,早巳随鬼差而走,领往地府,依照她这一世的业来决定入世轮回或受罚赎罪,她抛父离家,是为不孝,见你杀人而不劝,是为不义,偿完这些罚则之后,便能获得重入轮回的机会。
月读欺骗了武罗,那时。
或许不该用「欺骗」这般重的指控,而是他选择了隐瞒。
她的魂魄,没有立即随着鬼差而走,她一直待在失声痛哭的武罗身旁,哀伤地看着他濒临疯狂。
勾取她魂魄的鬼差是魇魅,他虽然已经用缚魂链缠住她的双手,却迟迟没有硬拖她回去交差,银色面具的掩覆教人看不清楚鬼差模样是否骇人,然而沿着银面具下缘滴落的眼泪,滴滴答答,完全止不住,却说明了魇魅是只心软的鬼,她哭,他跟着哭,武罗嘶声喊她的名字时,他也放声大哭。在魇魅暗允之下,她得以短暂留在武罗身旁,但他看不见她,看不见她的身影,看不见她的担忧,看不见她的心疼及不舍,听不见她要他放下她的呢喃,听不见她要他别自责、别难过的啜泣。
她好想拥抱武罗,好想将他揽进怀里,好想请他别再掉泪,可她做不到,就如同她不想死,魂魄仍被魇魅勾出肉身,她的躯壳,已经死去。
好些回,他以龙飞刀伤害自己时,仿佛在剜她的心一样,好疼好疼,可她阻止不了他,只能哽咽哭泣。
直至那位白发仙人到来,与武罗对话,才让武罗停止自残之举,并且重拾龙飞刀,去做白发仙人口中的「天命」。
她听得浑浑噩噩,并不是很明了白发仙人意指为何,就在武罗离开之后,白发仙人举步来到她面前,她不意外他能看见变成鬼魂的她,他身上充满圣灵气息,纯洁、无垢,周身氲满云雾,七彩琉璃光穿透而出,教她看不清他的神颜,在她身侧的鬼差魇魅屈膝跪下,近乎五体投地,魇魅扯扯她的袖,低声一句「见到月读天尊,快些跪下」,她缓缓伏跪,仿着魇魅,以额点地。
「你与武罗,没有缘分。」月读开门见山,毫不迂回,淡似清泉的嗓,虽好听却又冷冽寡情。「这一世,已是最终,武罗不会再入轮回,而你,跳脱不出轮回。你该随着鬼差同去,别再眷恋、别再徘徊,否则只是为难了你自己。」
「他……不会再入轮回?」
「是。他这一世,是意外,武神元灵被邪神轩辕击碎四散,落入凡间,凭附在本该是死胎的武姓孩子身上,由母体孕育。这个错误即将结束,他会恢复武神身分,持天命,为民除害,在他于炼狱中受完自己犯下之罪罚后,便会回归天界,而身为凡胎的你,一世一世皆有全新生命,此刻你带着遗憾与不甘离世,下一次轮回,兴许能弥补它,去吧。」月读一番话语,淡漠缓述,只有最末「去吧」两字,他给她一抹轻笑,氤氲神颜上,有着慈悲。
「……无论我做什么努力,无论我如何跪求上天,都不会再与小武哥有半分瓜葛?」她颤声问。
「是。」
她眼泪落下,喃喃低语:「我跟他的这一世,是意外……」
本不该人世的武罗,遇上身为凡胎的她,所以,他们才无法白头到老,是吗?
她倾心的爱恋,竟是他们口中云淡风轻的一句意外?
她是真心在爱着他,不曾迟疑、不曾后悔,至今仍如此坚决,怎会是意外?不,她不当它是意外,不用那般伤人的字眼套用在她与武罗的爱情里。
「现在你觉得痛苦,饮下孟婆汤,这一切都会忘却得乾乾净净,你便能以最纯净的心灵展开新生,你不用沉沦在这一世的错误中,释怀,才能走得了无牵挂。」月读开导她,随即示意恭敬跪在一旁的魇魅,别耽误勾魂正事。
魇魅不敢再放任丰沛的感情坏事,忙不迭连声应允,将她的魂魄领走,她不愿为魇魅带来困扰,乖乖随之而去。
白发仙人的话,她虽有听明白,心中却仍抱持着一丝希冀,在遇见武罗之后,她以为仙人的预言是错的,武罗记得她、记得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她以为他会同她一般,依然渴望再绩那一世遗憾的情缘,然而,是她奢望了,是她还在自欺欺人,神的预言没有失准。
她与武罗,没有缘分。
连秋水幽然轻叹,手里的龙凤玉佩已经合并为圆,而持有它们的主人,却永远无法成圆。
「秋水。」魇魅端着一碗汤过来,她知道那是什么。
他在她身旁坐下,汤碗递到她掌心,自然也看到了龙凤玉佩。
「你……反悔了?」
「不,我不反悔,我要喝汤,我要走了……」说着说着,眼泪滑落脸颊,落入汤内,激起一圈涟漪。「谢谢你和判官大人的照顾,这些年来,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对不住……对不住……」
「别这么说,你帮了我们不少忙,真的,我们很庆幸有你这不求薪不要酬的补魂师,我不是说过吗?老大满想留你下来加入鬼差行列哪。」魇魅想让她破涕为笑,连秋水感受到他的心意,缓缓牵起浅笑,魇魅又道:「不过,我绝对反对,做鬼差不好,又累又没鬼权,成天面对一张张鬼脸,有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