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红玉牡丹那个……清空里头……给孩子睡……我要葬他……声音逐渐飘浮,终至无声,她已经倦昏了过去,暂时抛掉所有痛苦的知觉,无论是身体或心里的。
春儿蕙质兰心,严尽欢细碎含糊的呓语,她举一反三,即便严尽欢已睡沉,她也要认真按照严尽欢的交代去办。“春儿明白,你是要我拿红玉牡丹的饰品匣给孩子当棺木,我在里头摆些软绸,再缝个小枕,我把它弄得漂漂亮亮,等你养好身子,春儿再陪你一块儿去埋葬他,你别担心,我会弄得妥妥当当。”
她听见春儿在耳边轻喃了什么,她无法回应,身体和思绪都像不被她所控制,身体好沉,沉得无法动弹,思绪好轻,飘飘飞远,两者拉扯断裂,各自分离,她也逐渐失去意识。
春儿小心翼翼为主子拨开散乱发丝,打湿温热毛巾,为她拭汗拭泪,多为自个儿伺候到大的小姐感到心疼,平时倔强强势的她,说穿了,也不过是个年轻姑娘……
“春儿,等会儿我叫人把药送过来,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太辙动、太伤心了。”大夫收抬药箱,背回肩上,想起什么,又停下动作,叮咛春儿:“关于避妊药,能不喝就别让她喝,她的身体太寒,并不合适,若喝太多,我怕她这辈子想再有孩子都难。”
春儿一怔,不知该如何答话,只能为难点头,送大夫出去时,见到夏侯武威守在外头,他神色肃然,一箭步上前,问著大夫:“她怎么了?”他方才听见小纱说,严尽欢身子好似不太舒坦,春儿急急请来大夫进房为她诊治,他赶至房外,隐约听见哭声,门却闩紧著,他难免有些急躁。这几天,严尽欢懒洋洋的,脸色确实不好,要为她找大夫来看病,她嘴硬说自己没啥毛病,宁愿只待在床上呼呼大睡,看吧!果然拖久了,病给养大了。
“……风寒,多休养几日便没事了。”大夫遵照刚才允诺严尽欢的说法,对夏侯武威撒了小谎,并担心被他识破,匆匆告退。
“风寒?”夏侯武威转向春儿。只是风寒的话,春儿何以哭得双眼浮肿,鼻眼红通通?
“嗯……”春儿颔首,低头逃避他的目光,哭过的嗓音却骗不过人:“小当家受了风寒,刚刚才睡下……今晚可能要麻烦武威哥去和义哥或关哥挤一挤,由我来照顾小当家,若她夜里想喝水或是有其他突发情况,我也好就近伺候……”
夏侯武威锁眉。
严尽欢不是没有受过风寒,没有哪一回将他赶去别人房里住,她总是很恶质地在他唇上深啄,说要把风寒也染给他。
他直接越过春儿,要亲眼进屋看看严尽欢的情况。
他不承认自己在担心,只是讨厌心里悬著不安的感觉。
总飘散著淡淡女孩香气的房,让他也沾染一身粉香,得到尉迟义毫不手软的挖苦嘲笑,现在,屋内混杂另一股味儿,不该出现在严尽欢闺房里的味道。
血的味道。
腥腻弥漫,虽试图被香粉遮盖,仍是浅浅飘进鼻腔,他不顾春儿在后头追赶,扯著他的衣袖,拜托他别去吵醒严尽欢的央求,直直步过小厅,来到后堂内室,伫足在架子床畔。
严尽欢睡著。
眉、眼、唇完全没有放松,仿佛身体仍有哪儿正在疼著,而那股疼痛折磨著她,教她无法安眠。
她的脸,像张白纸,不见半丝血色,黑眸与鼻粱的阴影,占据小巧鹅蛋脸绝大部分,此时看去,竟有几分死气沉沉,若非她不时发出吸鼻声,他险些以为她断了呼吸。
心,为此重重一震,揪得刺痛。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没摸到高热,只有冰冷,像霜雪一样。
还有眼泪。
“不是说是风寒吗?她这副模样哪里像是风寒?!”夏侯武威忘了压低声音,忘了方才自己正在心里否认掉担心这个字眼,可此时出现在他脸上的神情,也找不到其他词儿代替。“春儿,你说实话!她怎么了?受伤了吗?!为什么房里有股血腥味?”
春儿被他的威严所震慑,不懂相处了十几年的武威哥身上怎会充满一种尊贵且不容违逆的霸气,她缩了缩肩,差点全盘托出实话,幸好她立即回过神来,连忙用力摇头:“是风寒——小当家是染了严重风寒……大夫诊过了,我、我提有必要说谎,大夫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哪有血腥味,我什么也没闻到呀……”若非小当家昏睡之前再三交代,她真的好想把一切说出来,求夏侯武威放过小当家,明明不爱她,就不要用这种折磨人的方式囚著她,不如狠狠抛下小当家,让她疼、让她痛、让她疯狂大哭、让她死心,别让小当家拿生命开玩笑,尽做些不善待自己的事……
“我来照顾她就好,你回房去睡。”夏侯武威没再追问下去,春儿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被他的话给吓一跳。
“武威哥,可……风寒会传染,还是我来吧……”
“会传染的话,你来我来不是样?放心吧,喂她喝水喝药这类的事,我也会做。”夏侯武威不愿意被驱逐出房,至少今夜不想,严尽欢的模样,教他怎么走得开?
“可……”春儿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