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用开口狂吠,从她眼神里,狻猊已经完全明白她的心得感想。
瞧她那副想哭、又强忍不哭的倔气傲颜,没有涕泪奔流,没有失控嚎啕,只有眸中水火交错,水是薄薄泪雾,火是浓浓怒气。
唇儿被她自个儿的牙,咬得渗血,那头恣意奔放的长发,披散床榻,让不懂怜香惜玉的醉鬼压在手脚底下,已是这副惨样,还不流露些楚楚求饶的可怜姿态,来激发他的同情,真是不聪颖。
掉个两滴泪,粉唇轻颤几下,喉间滚出几声呜咽,他不就心软了吗?
实在不能怨他铁石心肠,是她不懂善用女人武器。
他狻猊只吃软,不吃硬。
况且,压在两百斤重量底下的人,也不是他,他不急,真的,一点都不急哦。
狻猊在床边摆放水盆的方形小几间,怡然坐下,袍摆轻撩,长腿一跷,双臂环胸,慵懒悠闲,旁观她的窘困无助。
「王富贵差不多该醒了。」闲话家常般,狻猊语气风凉,不用加重话中恫吓隐喻,也足以教延维浑身一僵,脸色倏地刷个透白。
没错……她可以感觉到,沉沉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细微蠕动逐渐频繁,是清醒前的征兆。
「他醒来,或许对躺在喜帐里的新娘并非他迎娶的那位感到困惑,不过,性喜美色的他,应该不会有所抱怨,毕竟你长得不比樱花逊色,拿你来填新宠小妾的空缺,他会大呼划算吧。」又来一句闲言凉语。
虽是喃喃自语,偏偏又不收敛音量,摆明要她逐字听见。
「呜呜——呜呜呜!呜呜!」延维慌张闷吭,发不出呜呜呜以外的字眼,她企图扭动挣脱。
狻猊看穿了她的惧意!
对!她整夜都害怕王富贵突然酒醒,好色如王家少爷,怎可能放过无力反抗、乖乖受困在喜床上还秀色可餐的她?!
她比林樱花美,比林樱花艳,还有比林樱花更能挑逗男人兽性情欲的窈窕身段,她她她她她她真的怕!
怕狻猊不回来!
怕狻猊真的将她丢在这里,任由王富贵欺负被言灵所束缚的她!
怕狻猊只顾着和林樱花你侬我侬,享受英雄救美之后的美人报恩,而完全忘了她仍受困王府床上!
很怕很怕很怕!
狻猊恍若未闻,哈烟哈得很尽兴,将吁吐出来的白烟,弄成各式形状,圆的方的牡丹花一般的……嗯,来挑战吁出一头狮子模样的烟圈,似乎不错。
「呜呜——」她在叫他,用着雨中迷途的幼犬,慌张寻找狗父母那般的哀哀切切。狻猊没反应,她又呜呜两声,结果先有反应的人,却是压在她身上的王富贵,他右手突然举高,又软软放下。
延维屏息,不敢再动再叫,心急和慌乱,击碎了她强撑起来的傲气。
王富贵动作越多,她的脸色越白,眼里那层薄薄水雾,终于承受不住整夜的累积蓄存,哗地奔流开来,仿佛两道小泉,潺潺涓涓,湿濡了衾被,晕开淡淡泪痕。
「现在,你明白你对樱花做的事,有多恶质?多不可原谅?」狻猊离开小几,重新站回床边,俯觑她的涕泪交错。
「呜……」她想用力点头表达忏悔,以换取狻猊出手救她,然而螓首软软无力,只变成了稍稍轻颔,泪珠儿一颗接一颗,淌落下来。
「嗯……好吵,谁在说话?」王富贵惺忪醒来,揉揉睡眼,尚未看清周遭情况,人已被狻猊提起衣领,拖离延维身上,直接抛进床角,一字言灵轻喝,「睡」字刚脱口,王富贵再度不省人事,歪斜睡死。
延维大口吸气,遭重压整夜的胸口,好闷好难受,她努力填满肺叶欠缺的活命气息,泪水完全止不住,沉重的压迫一消失,她反而哭得更惨。
「开口吧,声音小一些,别引其他人来。」狻猊伸手替她抹泪,同时解去束缚她声音的言灵。
咽喉的堵塞感瞬间畅通,她如愿吼出声来,带着沙哑不适,更有浓重的抽噎:
「你这只可恶的龙子——竟敢这样对我?!还有身体!身体的言灵也给我解开,我不能动!我要马上离开这张恶心的床!」她气恼极了,气他救走林樱花,却迫使她留在王富贵的床第上,弃她的安危于不顾,若王富贵今夜没喝个烂醉,他可考虑过,她将面临何种难堪情况?!
她担心受怕一整夜,这男人直到天快亮才折返,存心来看她笑话,看她是否被王富贵给欺负去了吗?!
「还不行,一解开咒,你比鳝鱼钻泥更麻利滑溜,一转眼就不见踪影……呀,你不会以为压在王富贵身下一整夜,已算是处罚了吧?」狻猊挑眉,对她的天真愚蠢,一脸不敢置信。
她认为她昨夜能全身而退,是好运遇上王富贵大醉所换来?
没有他对王富贵下达「沾床就昏睡」的言灵,那只兴冲冲赶回新房,等不及要享受洞房花烛夜的富家公子哥,会轻易放过到嘴的美食吗?
王富贵可不会因为她不是林樱花,就拂拂衣袖,命人将她拖出新房,赶离王府了事。即便是替代品,延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