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祝家问题已经解决,不必汪夫人费心了。”
“钲哥哥!”碧霞凄切地呼喊着,忽然拿手摸着脸庞。“是我老了,难看了,是不是?听说你身边跟着一个漂亮丫鬟……”
“她不是丫鬟!”祝和畅猛然转回头,瞪大眼睛。
“不是丫鬟,又是谁?”碧霞锲而不舍地追问,随之又拿起丝帕幽幽抹泪。“表嫂都说了,你很喜欢她。我自知嫁过人,又生了两个孩子,你再也看不上眼,可我不求名分,我愿意委身……”
“你在说什么……”祝和畅生气地吼道:“不可理喻!”
“钲哥哥,我后来才明白,你是真心喜爱我的。”碧霞也就继续不可理喻下去。“汪舜禹只图我爹的名望和我的美色,娶了我之后,成天念书准备科考,考取了,又去追求他的飞黄腾达,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好寂寞,两个孩子又笨又不懂事——”
“你仔细听着。”祝和畅一再打断她的话,摆出了最冷漠、最严肃的脸孔,义正辞严地道:“二十岁以前的祝钲,的确是喜欢过他的霞妹,但这都过去了:你嫁了表弟,我去了京城,我们各自有了不同的人生,你为什么还活在过去?”
“我没有活在过去。”碧霞露出凄美的笑容。“听说你回来了,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有希望改变人生。”
“改变什么?你知道我在做什么营生吗?”
“我知道你现在是祝九爷,开了一家很大的和记货行。”
“为了运货,我一个月至少有二十天不在家,甚至出去一两个月都是常有的事。我问你,你可以再度忍受这种寂寞吗?”
“我……我……”碧霞嘴唇抖动着,说不出答案。
“我过去不长进,你离开了我,我不怪你,这是你的选择,我祝福你;可是过了十年,你说过得不好,想要回到我这里,汪夫人,我祝和畅明白告诉你,你这不是喜欢我,你只是不想再过那种寂寞的生活罢了。”
“钲哥哥,不是的!”碧霞急道。“我都愿意委屈当妾了,只要你肯让我弥补当年的过错,在家等你送货回来又算什么!”
“你何必苦苦纠缠我?你想改变你的人生,尽管去想办法。可你自个儿不转转脑筋,只想靠我来帮你超度升天、脱离苦海,这是不可能的。”祝和畅始终语气强硬,说到这里,几乎变得面目狰狞了。“汪夫人,我再告知你一句话,现在的祝和畅已经不是当年的祝钲了。”
“好凶喔!”碧霞眼眶中蓄满了惊吓的泪水。
“爷儿我很久没讲道理教训人了,大过年的,我不想生气。”祝和畅头也不回地拂袖快步离去。
“钲哥哥!竟然丢下我走了……”碧霞追不上他的脚步,哭丧着脸道:“钲哥哥变了?不,他以前就这样鲁莽了,呜!”
又掉了两滴泪,她弯身面向溪水,拿着丝帕拭净哭残的粉妆,仔细地拿小指抹匀唇瓣的胭脂,提了提眼角的脸皮,这才悻悻然离开。
溪水依然清清,倒映过艳妆的水面,再度映上蓝天白云。
悦眉站在林子里,只觉得全身一阵寒栗。
终于见到小钲所爱的妹子了。岁月是最厉害的杀手,昔日可爱的妹子竟然变得面目全非,这种只想到自己的自私女人怎配得上九爷啊。
她不认为九爷会吃回头草,但她害怕九爷对女人纠缠的厌恶感。
当初自己苦苦纠缠云世斌时,不就是这副可憎的嘴脸吗?人家明明就是不爱了,却硬要对方给个说法,结果为自己惹出了不少事端。九爷从头到尾参与其中,亲身感受到她的任性和固执,他是不是很嫌恶她这种胡搅蛮缠的泼妇作为呢?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九爷本来就不想留她的,是她硬要留下来当伙计……即使九爷后来对她有了一点点什么感觉,是否也因为深刻了解到她这段不堪回首的一切,因此心存疙瘩,对她若即若离……
她在患得患失什么呀!明明就是不敢奢想的,将来,她一定会欢欢喜喜恭喜九爷娶上一个最好的九奶奶……
心头一酸,她慌忙抹掉不知何时滑下的泪水,整了整祝家大嫂特地为她打理的过年新衫裙,坐到了黄檀木下。
倚着树干,她轻轻枢着树皮,枢着揠着,想着想着,手酸了,思绪也累了,树干庞下清透的汁液,彷如泪痕。
魂游太虚,总是这样渺渺茫茫的,不知何处才能安身立命……
“眉儿,眉儿,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是九爷唤醒了她,她一睁眼,就看到他蹲在她面前,正脱下外袍将她裹了起来,嘴巴还是照样叨念着:“天寒地冻的,这种地方也能睡?换上女装就忘了加件袄子吗?太阳都快下山了,我到处找不到你,幸亏爷儿我记性好,记得你提过这里有做染料的树,果然让我找着了。”
“九爷,和客人吃完饭了?里她心口热,眼眶也热了。
“吃完了,有人来闹场,吃到反胃。算了,不说了。”
她让他扶了起来,习惯地拢紧了他的外袍,在他的温暖里,她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