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道鞭炮响起时,她正在厨房做着唯一会的炒蛋。她匆匆把饭菜端上桌,然后来到门外长凳,一如往年那般等着兰青回家吃团圆饭。
今年过年,师父有事离城无法陪她,她却不是很在意。每年师父怕她一人寂寞过年,请动陪她守岁,但她要的,并不是师父陪她。
她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偶有远方烟火,让天边有了七彩的光芒,微微映亮她的小脸。
今今曾说她毅力好到令人讨厌,不知道什么叫死心。其实,她一点也不清楚自己的毅力好不好,她只是想等兰青回家。
也许,兰青明天就回家了,她老这么想着。等到了明天,她又想,也许兰青下一刻就要回家了,所以,她不想死心。
可是,都过了三年,兰青为什么还找不到家门?
敲门声遽起。
她眼一亮,立即跳下凳子。虽然她开口说话了,但她一点也不喜欢说话,是以她没有在第一时间问谁。
刚过年,人人都吃团圆饭,会出现在这破小屋的,自然是兰青了!
刹那间她心里溢着激动,正要直接开门。忽地听见师父的声音——
“嗯?哪的人?找这户人家做什么?”
停在门栓上的小手停住。
“既然找错人家,那就请吧。”
不是兰青吗?不是兰青吗?她的小手慢慢垂下。为什么呢?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如果她被困一年,她一出来第一个想看的定是兰青,她以为兰青也是一样的。至少,这里还有今今,就算他不看她,也会来看今今。今今是兰青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难道他一点都不想今今吗?
今年的冬天怎么这么冷,红色冬衣一点也不保暖,不然,为什么她连身体里都凉了起来?她紧紧抿着嘴,忍住喉头涌上的哽气。
她怕师父开门进来看见她的狼狈,哑声说着:“师父,别进来,现在别进来。”
她没哭。她拼命张大发热的眼看着夜空。她没哭,现在她没有资格为自己哭。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烟炮声渐渐没了,她全身由内到外都好冷,兰青说她跟小牛一样健壮,但她想她快生病了。
“大妞,天亮后,搬回云家庄吧。”
“我不想去云家庄,兰青会回来,家里没人他会失望的……”
“他不会回来了。”门外的人终于讲白了:“现在的兰青,看见你,只会杀了你,他怎会回来呢?”
马车朱漆,轻风一扬,车窗黑纱飘扬开来,车内的兰青趁此一睹外面景象。
那结实又普通的骑士少女正是大妞。以前的大妞,哪会骑马?去云家庄习武,也不过是强身健体,哪像现在能行走江湖……
兰青目光又落在她腰间的流星锤,很不以为然。大妞习武资质劣等,流星锤多半是装饰,她一身繁琐的彩衣美裙,谁见了都知道那样的彩衣不适合她,就连他看了,也只感好笑。
原来,他花十年养的一个孩子,是个处处不如人的孩子。
长平仿佛感觉到他的注意,往车窗一看,嘴角微翘。
兰青下意识挪开目光。
“长平,你这计画想了很久吧?”江无浪骑到她身边,顺道替她拉过缰绳,轻轻在她手腕绕了一圈,以免伤到她的掌心。
长平没有吭声。
不吭声就表示她真有此心。江无浪哎呀叫一声:
“我养你几年,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家伙!”
“对不起,无浪。”
“我这关很好过的。”江无浪笑道:“来来。”
长平微地往他靠去,轻轻撞着他的额面。
江无浪咧嘴一笑,他就喜欢长平这带点孩子气的亲热举动。他眼角一瞟,对上车纱后的男人,那男人轻蔑的目光移了开来。
“虽说你承诺你师父,兰家家主认不出你,你就跟我回去,但我想,他也知你脾气。这兰青有什么好,也不过是养你十年,好歹我在你面前也晃个五年,每年你生日,还是我亲手下的厨。”
长平一向口拙,与其抬杠半天,还下如只说一句:
“无浪做的菜,是一流的。”
“比兰青做得还好吃?”
“当然。”
果不其然,无浪笑得灿烂,像个孩子一样。归岛上的人都很好,可是,都不是跟她相处十年的兰青。
春夏秋冬天天相处,除了那段替今今寻药的日子,兰青都跟她在一块,那样温暖的兰青,她难以忘怀。如果今年是分离的第十年、二十年,也许她会忘记兰青,可是,现在才五年,那样回忆历历在目,她怎能忘怀?
她下意识又寻下车纱后的男子。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兰青?她想搞清楚。也想知道兰青是不是过得真的很如意?是不是真不想回家了?
半年前兰家主动连络云家庄时,她多高兴,以为兰青回家了,她要收拾包袱先回家,哪知,他只是索讨鸳鸯剑来诱当年未死的兰绯。
只要关大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