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若真来了,白绢一流出去,只怕她从此不会有好日子过。
思及此,他无法控制,心神微动,要掠出林子时,忽地又顿足不前。
他的美目挪向稍远处的老树之后。
“云家庄将如何写下今晚之事?”
那树后躲着的青年一颤,没料到妖神兰青会发现他的存在。他结巴道:
“兰家主子……希望怎么写?”
兰青仰头大笑,那丝绸黑发在夜里飘扬,明明戴的面具如恶鬼,但浑身上下风情天生,令人难以调开目光。他愉快笑道:
“原来是个缩头之辈。数字公子排行第八的傅玉么?你就原原本本地写吧。我与他们有仇,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也不怕你下笔。”
“我路过此处……并非有意要目睹这一切……”他至今后悔啊!独自夜宿此地,哪知见到一场大屠杀。
兰家与官场向来交好,要杀人后无罪太容易。这些不留全尸的死人,全是染指过妖神兰青的……别杀他别杀他啊!云家庄中立云家庄中立……
“你想说什么?”
“我……虽是云家庄人,但不是云家庄特地派来送鸳鸯剑的人。兰主子……可记得关大妞?”
刹那间,那鬼面具下的黑眸火光逼人,冷冷直望着老树。
傅玉自是感觉周身笼罩着杀气,他硬着头皮道:
“妖神兰青逃出地牢后,关大妞曾去信给你,那一叠叠的万言书,难道你没收到吗?”
“……收到了又如何?”他轻柔地问。
傅玉满头大汗,低声道:
“关大妞很好,会说话了,也不像以前傻呆了……”
“然后呢?”
傅玉咬咬牙,道:
“半年前兰家家主去信给云家庄索讨鸳鸯剑,初十相约在城里关家庄,只要春香将鸳鸯剑送给你,从此兰家与云家庄、关大妞再无瓜葛,今日天一亮,自有人在关家庄送剑给家主。”
兰青笑道:
“我需要鸳鸯剑,而傅临春为护徒弟送出鸳鸯剑,一拍即合,互谋其利,不是很好吗?傅临春是聪明人啊!”
傅玉迟疑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代关大妞送出暗示,道:
“关家庄十五年来,没人扫过墓……”
兰青闻言,思绪全停,冷冰的汗珠霎时一颗颗蹦出他的毛孔之外。
关家庄十五年来没有人扫过墓……
所以,今年终于有人来了么?
终于,有个娃娃要来了吗?
终于……可以看见她最后一面了吗?
蓦地,他面色一变,想起白绢一流出去的后果。他行动急快,眨眼间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傅五呆呆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胆战心惊瞥向那些兰家弟子。那些弟子显然也被家主的动作吓到,一时面面相觑,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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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地篝火
“咦,那是什么声音?鼓声吗?”篝火旁,美丽的少女细听。“咚咚咚的……哪儿的人在夜半敲鼓?”
十一月的严冬极冷,数名江湖人围着野营等着天亮,一听这少女说着,纷纷抬头细听。
“好像有呢……”
“在很远的地方吧?这鼓声有点扰人心呢。”
“说起扰人心啊,北方兰家下个月不是要将鸳鸯剑展示?”漫漫长夜,人多又嘴杂,有人忍不住开启江湖沸腾一时的话题。
美丽的少女身系精致繁细的佩饰,配以重色衣裙,看得出十分爱美。她名叫华初雪,自她来到营地后,就跟这些江湖人打成一片,她对兰家话题显然兴致勃勃,接道:
“兰家在江湖上一向独来独往,弟子面目姣美,功夫也不是绝顶,但擅长操纵人,多分布在官家与商家上,不明目张胆与江湖人结冤,即使兰家偏邪门,至今也少有人聚众‘登门拜访’。这任家主是妖神兰青,自五年前接位后,兰家在江湖的地位就起了微妙的变化呢。”
“哼,那妖神兰青也不过是个曾被人压在地上凌辱的男人而已。”有人接道。
“这倒是。不是还听说,他被关在兰家地牢长达一年,在里头受着百般滋味,以致性情极端扭曲吗?他成为兰家家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当年所有凌辱他的兰家人全数关在那个地牢里,施于曾加诸在他身上所有的酷刑。”
“是啊,听说没有一个兰家人熬过半年呢。”江湖人闲聊着。
“那就是说,兰青当年在地牢里所承受的痛苦已超乎一般人所能忍受的范围,所以,他成为疯子并不意外,是不?”华初雪笑道。
她扫过围坐在篝火旁的江湖人,短暂停在一对男女身上。那女的,差不多十七、八岁,一脸老实样,脸盘儿略宽,嘴线也长,眉间宽宽,眼神意外的明亮,柳衣素裙,一看就知是个重便利大于爱美的姑娘。
那老实姑娘旁是个三十多岁英俊男人,面白如包子皮,长发微卷,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