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等到他国事繁忙到一个月都不出宫门时,她才一走了之,到那时千山万水任她游历……她等了等,始终没等到心里那股远走他乡的兴奋感。
她暗叹一声。她不再回头,来到门前,轻轻一推——
她美目瞪大,心里无比震撼。岂只心头震撼,她连身子都猛然一震,亏得她镇定功力极好,否则,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要脱口喷出血了。
她冷静地閤上门,偏头沉思一会儿,深吸口气,再开门轻声笑道:“喂,你们刚到吧?陛下不小心睡着,我想再晚些……”
“临秀,在下钱临秀,日前封为御前带刀护卫,我们已在此守候一整夜。”临秀试图平静地说,但清秀的脸蛋满面通红,似乎颇为尴尬。
徐达当作没有看见他——这人,在九重宫门前被她误以为断气,哪知他根本一息尚存,事后她前去探望,却听得这人在跟他老父狂笑:“当下我心知我重伤在身,是帮不了陛下了,反正命悬一线,死了便罢,没死的话,若大皇子真害死殿下,我也是死路一条,索性就在二姑娘面前装作必死无疑,求她拚死力助陛下。”
她的脸刹那青绿了。
当钱临秀看见她带补药出现在门口时,面色也青绿了。他呐呐道:“二姑娘切莫难受,咱们下棋,什么棋子都可以抛,只求保帅,若是帅死,那真是全盘皆输。如今你将要是皇后,而且还是历代从末有过的金刀皇后,将来只有他人保你,不再有你保他人之事了。”
那满面的愧意,让她发作不得。他跟着李容治在西玄,自是明白她在西玄随时都可被人丢弃利用的处境,但,他与李容治依旧在利用她了。
他们身在棋局中,万不得已,而她,始终在棋局之外,心里想着,不管是谁,都万万丢不得。
钱临秀轻咳一声,回头看看那楼梯间一排内廷老宦官与女官,低声道:“烦请二……烦请皇后陛下,待得陛下清醒后,叫唤一声。”
她立即掩上门,接着,她来到窗前,一开——
默然无语。
窗外是小巷,天色尚末清明,她完全看不清有没有人,但自幼学习的武击之术也已经让她察觉小巷密密麻麻立满了禁卫军。
让她……插翅也难飞吗?
白绢!
她回头,疾奔向床,才撩开床幔,就见李容治已穿妥衣物,白绢就在床上,上头还沾着血……
她伸手欲抢过,却见他动也没动,就这么定定地凝视她,仿佛在怨好狠心……她狠心吗?她……只是、只是……
“……你早就这么打算了?”
“你托人送信来,我就已经猜到了。”李容治轻哑道:“如果你没这份心思,我万万不会如此做,但,这般做了也好,我……令你受得的委屈够多了,不想你再在这上头受屈。大魏后妃本就不多,关卡更严了些,女官在大婚前检视你清白身,大婚当晚,床幔外六名老宦官候着,就等着后妃破身验绢,再次确认清白。”
她脸色微变,难以想像昨晚要有人站在床外等着,她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李容治又道:“我道你是西玄人,不适大魏这种规矩,加上宫里人明晓金刀意义,自然对你另眼相看,于是就稍稍破例一回,以此绢为凭,你夫为证,此房不通第二门,老宦官与女官在听不到咱们欢爱的门外候着,等交出此绢后,你已实质为后,只是名分待到大婚后才定下罢了。”
她面色发白,慢慢地坐在床缘。
“陛下……如此牺牲色相……”她苦涩道:“就为了逼我么?”
李容治望着她,忽道:“喜欢一个人,如此苦涩么?我却道,喜欢一个人太危险了。徐达,我心头有你,却非无可自拔,若放你走,也不是不行,只是一想到未来帝王之路独行,就觉万般孤寂,令人难以忍受。如果你愿放弃你这一世的未来,与我相互共行,来世我就走你想要走的路,可好?”
她摇头失笑:“陛下,真有来世,我愿这一世我所认识的人都不要降生在我的来世里,与我搅和着。”她看向他黑得不见底的眼,笑问:“若然我不允呢?陛下,你正值壮年,要再喜欢上一个姑娘,也不是难事啊。有她联你走这条路,你又何必委屈求全赖着我呢?”
他眼角一颤,眉头皱起,随即又舒开,微微一笑道:“我首次喜欢上一个人,初时只觉奇异、懵懂,而后认为不碍事就任着它了,岂料它竟是粒种子,如今渐在我心头生根,如果是别人砍了它也就算,但要我亲手手刃我却是百般不捨。徐达,喜欢一个人太危险了,这种事我不愿再遇上,但真不幸又喜欢上了,我只好一刀先杀了她,以免重蹈覆辙。”
她撇过脸,又问:“我是西玄人,它日大魏若是有意打向西玄……”
“自你离开西玄时你已经不是西玄人,自九重宫门之变后你已是大魏的一分子了。”
她轻哼一声,心里明白他这句话无异是他不排除在兵强马壮时打西玄,到时,她不是西玄人,她是大魏人。战事一起,她的家只能在大魏,在他的身边,而非西玄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