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所有的人,这些舞人、乐师全身素白,替谁送终似的。她再扫过窗房,尽是黑暗,忽地咚一声,出自其中一间暗房。舜华二话不说,直奔上前,一脚踢门。
她现在踢得很习惯了,不会再重心不稳。房门被踹开,月光直入,落在那个吊死横梁上的年轻身影。
椅子已经倒地,那年轻身子竟然连挣扎一下都不肯。
舜华连气都不及喘,冲前抱起他的双腿。
“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
“当家!当家!我来帮你!”
“乐师染不要自杀啊!”
乐师、舞人回过神,一窝蜂地跟了进来,纷纷要抱住乐师染的双腿。
一时之间,众人团结一心。
舜华本该感动此景,但此刻她眼泪都快飙出来。有没有搞错?她……她是第一次抱住男人的脚丫啊!
她从小到大,还没抱过男人的脚……这太过分了!他自尽干嘛脱靴,现在她只能抱住他的袜脚……她以为,她一直以为她这个絮氏舜华会活得比北瑭任何一个女人还要强壮,所以,自白起哥有心与柳家结缘后,她也一直以为若然她有成亲的那一天,她会嫁给一个北瑭最强壮的农户,她不介意抱丈夫粗壮的脚,但……但现在她不想随便抱一个男人的脚丫啊!
她可不可以放手?让他们自家人救乐师染下来就好了,她是当家,在一旁指挥就够……男人的臭脚丫……
舜华忽觉不对劲,她有心托住这男人,不让这男人吊死,怎么有股巨大力量拼命将这人往下扯,企图让他上吊自尽成功?
谁在暗地动手脚?
在混乱中,她往这些舞人乐师的面上一一看去,人人都在使力拉扯乐师染的双腿,大有将他身高活活拉长的狠劲……
这么狠?就算没有朋友之情,也该有同事这谊吧?
“住手!”她大喝。
众人平日惧她甚深,一听她怒喝,吓得松手。与她相反的拉力顿时消失,舜华暂得轻松,但双臂还是抱着这男人的脚丫,她头也没回。“连璧!”
“……连璧在。”连璧冷静地走到她的身侧。
“把他放下来。”
“……是。”
舜华喘着气,盯着连璧救人,确定不会再集体搞谋杀后,她垂目看向自己的双手。好恶心啊……
她不是有心嫌弃,但她想白起哥把她教得很好,一个大家千金怎能去抱陌生男人的脚呢?那袜子几天没洗了?她好像连他长长的腿毛都碰着了。
她瞥到房里有水盆,苦着脸去洗一洗手,洗洁了,才坐到椅上要喘口气,忽听得被救下的乐师染猛咳着,哑声道:
“一切都是我干的,与他人无关,我愿一死百了!”语毕,又要往柱子一头撞死。
舜华已经麻痹到无惊无波,只道一字:
“慢。”
她不看着乐师染,反而盯着连璧瞧。
连璧不得不及时拉住乐师染。
舜华满意点头,慢吞吞道:
“你再寻死,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你陪葬。你,你,你……”她一一点名腿软跪地的舞人以及乐师,最后点向连璧:“还有你。”
连璧微愕,众人暗自眉目交接,心知此事难了,不由得悄悄看向连璧。
乐师染是一名年轻的男子,他本是眉目清秀,但自来到崔府,他形销骨立,实在不怎么好看。他撩过袍摆,拜手稽首,哑声说道:
“崔当家,染自转到崔府后,便知死期将至,今日之事全是染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当家要酷刑处置,染甘愿受之,请勿迁怒他人。”
舜华闻言恍然大悟。原来这些舞人乐师不是跟他有仇,把他往死路上送,而是怕他遭崔舜华凌虐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不如上吊自尽,痛个一回就好。真是……重情重义,反显得崔舜华的心狠毒辣了。
她抚着额角,不发一语。房内的氛围随着她的沉默降至冰点,跪伏在地的家乐大气不敢喘。其中一名乐师直往连璧瞄着,双拳紧攥,暗示他不如什么都不要顾了,索性全豁出性命杀死崔舜华吧。
舜华没注意他们的眉目间传着杀机,心里忙着感慨自己有做恶人的潜质。不知道自己将身子还给崔舜华后,是不是还能以良善之心上西方极乐世界?
她寻思片刻,说道:“在陛下面前,你弹奏亡国曲,是触北瑭霉头,犯陛下忌讳,你可知罪?”
“小人只是乡愁,弹了一首小周春江曲。小周国土虽小,但国土偏北之处有一条春江横贯东西,被小周人视作生命之水,每个人一生中,至少须得一次亲自到春江,饮一口春江水不论前是前非,都能再重新活过,小人也想……想在北瑭落地生根再活一次,想在北瑭找到自己的春江,遂弹此曲,绝无触北瑭霉头之意。”
舜华摆了摆手,不耐道:“你长篇大论我听不懂,北瑭没人去过小周,有谁了解小周春江曲?你,你,还是你?”一顿,她又道:“除了北瑭与小周,你还懂得其它乐曲么?”
“小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