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香叶,但味道毕竟不如这种刻意制造的香气浓郁,无法彻底掩去房里药味。
他又望向尉迟恭。尉迟恭没有离去,正是因为对面的伊人。春天正是北瑭从商富户的税李,伊人日日跟着戚遇明,难得有一日得见,他自是非到不可。
“你要是肯对姑娘笑一笑,说不得,情势逆转。”白起说道。
“白兄有见地。”尉迟恭看他一眼。
白起微微一笑。自家有妹妹,总会拉着他说一些男人完全不懂的话,但这种话他也不会对其他人说。
在他眼底,伊人就是一个没有势力的孤女,对丈夫完全没有助益,戚遇明与尉迟恭暂时瞎了眼去风花雪月,他就做个旁观者吧。
“请问……此地主人是?”主桌那头有传来断断续续的问语。
尉迟恭往主座上的女子瞟去,已经不惊讶她的坐姿端庄如淑女,只是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桌上牛羊肉,那极力掩饰垂涎的样子实在是仿得惟妙惟肖,很容易让他以为坐在那里的女子许久没有食肉了。
此时,连壁笑着配合她的游戏,答道:
“此地主人是崔家舜华啊,我家主人名动京城,小姐没听过吗?”
“……崔舜华?”她迅速瞪向连壁。
连壁嘴角还是笑着,面不改色回避她的目光,道:
“对了,小姐,该是判定胜负的时候了。”
“胜负?”
“今日小结请教坊派出舞人乐师,与府里的十二色拼舞乐。你下令要是府里十二色输了,就要砍去他们的手脚筋,让他们一生不得弹乐跳舞呢。”连壁笑着说,击掌两声,场中舞乐借停。
她倒抽一口凉气,连忙道:“不……我没说过这种话……”
“是是,是连壁说错。是主子说的,与小姐无关。”连壁仍是笑嘻嘻地,一旁婢女送上银盘,盘上锦巾间正是闪亮亮的匕首。
舜华瞪着匕首,随即,她求助地看向白起。
白起哥视若无睹,独酌他的酒。
尉迟恭垂眸,嘴角撇了撇,似是鄙薄至极。
她又略略扫过其他来访的贵族富户,不是与白起哥、尉迟恭一般,就是抱着十分期待嗜血的神色等着,她再看向那京城四季里据说刚直的戚遇明,他眉头紧缩却不出言阻止,反而他身边的伊人正求情地看着她。
“小姐,你道,是哪一方歌舞好呢?”连壁问着。
“当家饶命!”伶人尽数跪地。
事已到此,舜华再迟钝,也知其中必有问题。从今晚她醒后,处处觉得不对劲,不只像个强壮的北瑭女人跑来跑去没有睡倒在地,连白起哥都视她为陌生人,平常她只被允许吃清粥淡菜,哪来过这种夜宴吃牛吃羊,桌上满满精心调过的重味酱料全是白起哥不准她碰的。
今日众人神色皆惧她三分,她不以为絮氏在现时北瑭有任何影响力,更甚者……她隐隐觉得自己还在做梦,梦中是一个与现实完全不同的世界,她是从春燕一路梦到现在吗?
还是……庄周晓梦迷蝴蝶,现在她是庄周,还是蝶?
“小姐?”连壁见她神色不安,小心翼翼地轻喊着。
连璧的名字她在《京城四季》里早看过,就是那个被崔舜华看中送入宫阉的孩子。一个被宫阉的人,怎会笑得如此没有心机?这真是在梦里吧?
但怎么连他也入她梦里了?
她看向匕首,有模糊的影子。
她轻轻拿起,凑到眼前。
一双风采流转夺人心目的美眸,陌生而带着锐气。
一张绝色芙蓉面皮,也是陌生的。
“……我是谁啊?”她沙哑地自问。
“你还会是谁?你是崔舜华啊。”清冽的男声自白起那桌响起。
舜华怔怔看着尉迟恭自几案后大步迈来,长身玉立有意无意挡在跪伏地上的舞人乐师面前,他朝连璧道:“去取镜来。”
连璧赶紧拿过镜子,尉迟恭还不及接过,舜华起身要抢,跪久的双腿一时发麻,踉跄几步,幸得尉迟恭及时攥住她肩头稳住。
舜华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抢过镜子,对镜而照。
晴天霹雳击中她的心口。
这……这是谁啊!
哐啷一声,铜镜碎在地上。
周庄小梦迷蝴蝶,她是周庄还是蝴蝶?如今她是崔舜华,那,以前那个絮氏舜华呢?
那个絮氏舜华又是谁?
半个月后——
崔府大门缓缓开启,崔家唯一的当家抱着沉重的木盒,略略东张西望走出来,当她对上在轿子旁笑嘻嘻的连璧时,心跳漏了一拍,又见恭送她出府的仆役排排站,她心头苦着,挺挺肩,步伐稍大地钻入轿里。
“起轿吧。”她道。
连璧放下轿帘,应了声,对着轿夫道:“去白府,走大宝街那条。”
轿身一起,微微晃着,舜华紧紧抱着木盒,宁愿丢名也绝对不随便把怀里盒子抛弃……不不,命不是她的,多少还是要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