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光阴已荏苒十年。当初那个瘦弱孤僻的旭儿已经十六岁了,却举手投足间有着二十六岁的沉稳淡漠。十年前,姬如枫正式为他更名为姬从旭,册封为太子,如今历经十年的薰陶栽培,他已然可以独当一面。
站在皇陵的一处角落,他默默地注视着那伫立在后陵之前的身影。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个他应该称之为父皇的男人,这十年来一直在弥补,在追悔。他利用十年的时间将这个一度支离破碎的皇朝整治得有条不紊,方才将之交托到他的手中。他只是一个父亲,试图将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儿子!
可是,十年前,他亲手杀了他的母亲,从那个时候起,在他心中,他就不再是他的父亲!或许在此之前,他也从未承认过他是他父亲!
“皇上,登基大典快要开始了。”身旁的侍从轻声提醒。
姬从旭微微颔首,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情感起伏。再次看了一眼那个从此将从他生命中完全消失的男人,那个唯一还跟他血脉相连的男人,深不见底的眼中微微划过一抹刺痛,他终于还是转过身,离开……
子倩的墓前,姬如枫迎着寒风伫立不动。转眼春又来,萋萋芳草绿,可是佳人不再,人生如浮云飘荡无依。该是时候去了吧!
爱了将近一生的皖水,恨他!
一力栽培出来的水晚晴,背叛了他!
誓言守护他永远的子倩,死前唯一的一句是,来生不要再救她!
都走了!他也该走了!
前不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派人查探出皖水的下落,那一天,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去看了她……
在那僻远的饶州乡土上,青山环绕着碧水。那里有一片养马场,除了马场的人,很少有人知道马场主人的真面目,只知道马场的生意一向是由一个独臂男子一手打理的。
一大片梅花之中,一座红瓦白墙的院落若隐若现。马场的人都说,那片梅林是场主亲手为夫人栽植的,此说传扬开来,可红了当地不少少女的眼!只见一大片品种优良的梅树,红白相间,似云如霞,香传万里,醉人心肠!
梅园中的亭子里,一个美丽少妇正托着腮沉思着什么。姬如枫隐身暗处,不觉痴了。皖水,怀懿大师说要获得宁静,必须无心。可是当心里有一个你,我如何还能无心?你是我的心,而我也许永远都放不下你……
“皖水。”沉稳的男子声音敲破这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宁静,姬如枫自是知道莫君行来了。可是他不想离去,这份眷恋执着了十余年,如今再让他贪恋一会儿吧!
皖水回眸,嫣然一笑。“君行,你来了!”自从来到饶州之后,她就再度改名皖水。她,是莫君行唯一的皖水!
“外面这么冷,也不知道把衣服披上!”莫君行轻斥,眉眼间却染上快活的笑意。他边说边把搭在手臂上的暖裘披在皖水肩上。
皖水轻笑:“不是有你嘛!只要有你在身边,根本用不着这些个麻烦的衣裳了!”
“你就赖着我对了!”
“那……”眼波流转,俏丽横生。此刻的她比莫君行初见她时更加多了一份灵动,所以也显得更有朝气。有的时候,他自己都要怀疑,他的妻子是不是越活越年轻了!
“什么?”
“那我赖着别人去!”话音一落,皖水已然脚下一转,往莫君行旁边绕过去。
“再不乖点,你晚上可就倒霉了!”咧开一口雪白的牙齿,莫君行笑语盈盈地威胁道。
皖水还没有机会接话,就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咦,哥哥,爹爹是不是要打娘娘的屁屁呀?我们晚上偷偷去看,好不好?”这样毫不掩饰地说出来,还能偷偷的吗?
“干嘛要偷偷的?明目张胆的不是更刺激!”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可是爹爹会把我们拎出来耶!”
“你就不会哭吗?”
“对哦!只要我一哭,爹爹就抓耳挠腮,啥主意也没了……”
皖水俏脸通红,埋在莫君行胸前,抬不起头来。一双手紧揪着他的锦袍,好像是在控诉着什么。
“岐儿,凰依,还不出来!”
于是,两颗头颅从亭子底下冒出来,再下来就是兄妹两个一先一后地走上亭子。姬如枫一看就知道,那是皖水的儿女。岐儿,他是知道的,而那个八九岁的女孩儿眉眼间也有几分皖水的神采,长得清丽可人。
一家人啊!他们是一家人!皖水曾经说过她的家只能由莫君行给她,而今,她终于找到她的家了!
当那属于家的欢声笑语连绵不绝地传入耳际,他只能狼狈地逃开。
大殿之上,姬从旭一步一步地登上那象征着权力的最高处。高处不胜寒,这一点他比谁都懂!但是生于帝王家,这是他无可逃避的命运!娘亲曾经希望他能够成为皇朝的一代明君,那是她的期望!所以今天他来到这里,从此站在这孤寒的高处,一个人……
皇陵之中,子倩墓前,姬如枫抽出腰间的佩剑,手起,剑落,一缕黑发飘然坠于手心。缓缓倾身,他将那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