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半年过去了。
秦羽见证了台湾没有雪的冬天,又见证了台湾繁花似锦的春天。
可是,郑学运的病却越来越严重。
最近,郑学运常常愧疚地给她说,他没有兑现当时的承诺,没能把她父亲从司诚医院接过来。
其实,秦羽并没有希望父亲来台湾,因为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回A市的,回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
只是,让她奇怪的是,既然司亦轩一直没有醒来,为什么郑学运的人几次夜入司诚医院都被发现。仿佛对她父亲的看护,比之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羽挽起发髻,插上郑学运送给她的蝴蝶簪。
今天是郑学运组织的一场宴会,主要宴请曾经帮过他的朋友、曾经陪他经历过生生死死的兄弟。
秦羽知道这其实是他的一场告别。
这半年里,郑学运终于心甘情愿的接受了一次手术,可是癌细胞依然扩散,无论是化疗、放疗,效果都不明显。
两个月前,郑学运已经停止了治疗,他说,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只想做他想做的事。
秦羽今天化了一点淡妆,她希望看起来有精神的自己,能给郑学运也带去些好心情。
她今天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头发全部盘起,淡淡的妆容,让她显得红润典雅。
站在门口等待的是一身西服的郑学运。
他微笑着看着秦羽,眼神里不再是阴郁,而是一种淡然。
在敢于直视死亡的人眼里,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呢?
秦羽看着郑学运头顶刚长出的新发,心里一阵酸楚。
前段时间,化疗让他原本浓密的黑发大把大把的掉落,而今,也只是不均匀地长出了一些黑色的发碴。
郑学运摸了摸光头,笑道:“很难看吗?”
秦羽微微一笑:“没有。”
郑学运抬起右臂,秦羽失笑一声。
他今天表现的特别孩子气,不过秦羽还是配合地伸出左手,挽着他的右臂。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漫步在木屋长廊上,谁也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任何话,很自然地,就能感受到对方深深的祝福和淡淡的忧伤。
越靠近露天花园,越能感受这种忧伤的气氛。
二当家、陈锋和郑清堂的其他人,都已经静静地站在了花园中心的空地上。
郑学运和秦羽一步步地走近他们,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样的画面,唯美而凄凉。
二当家感觉气氛太过压抑,清了清嗓子,笑道:“老大,你们俩这样子,可真像是走红地毯啊。要不,今天就走个红地毯好了。”
郑学运左抓起手边的花篮就砸向二当家。
当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秦羽也淡淡一笑。
自从她来到台湾,郑清堂的人就对她很感兴趣,说她是郑学运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
而郑清堂有一位美女夫人的传言也迅速传开。
可是,没多久,这些谣言都被郑学运一一镇压。她知道,他是在为她着想。
郑学运收回手,轻拍两下,低下头对秦羽道:“别理他们。”
秦羽乖巧地点点头。
郑学运走到人群中间,拿起桌上的红酒,朝玻璃杯塔最顶端倒去。
香浓的葡萄酒蔓延至全场,红色的液体自上而下,染过每个酒杯。
直到最底下的酒杯也盛满了美酒,郑学运才放下酒杯,说道:“我也不说那么多了。总之,大家来了,就是一片心意。”
他拿起最顶上的杯子,“学运谢谢大家,我就,先干为尽,没有你们就没有学运。”言毕,一饮而尽。
二当家拿起一杯酒,难得严肃地道:“老大,没有你,也没有我们。”
郑学运笑笑,拍了拍二当家的肩,“好好经营你的美食,做个正大光明的人。”
秦羽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睛竟一片湿润。
啪啪啪——
几声鼓掌声,伴着一群杂乱的脚步声,从花园入口处传来。
秦羽闻声望去,花园门口守护的数人先后全部倒在了地上。
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走来。
秦羽的心突然失去了节奏。
一身黑色的长款薄风衣,一头整齐的短发,精致的五官透着寒冷的气息,漆黑冰亮的双眸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为邪魅。
这双邪魅的眼睛,在全场环视一周后,定在了她的身上。
那个眼神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它饱含了太多太多她不能理解的东西。
秦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醒来了,还出现在了这里。
“司亦轩?”郑学运第一个叫了出来。
司亦轩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他徐徐将目光滑向秦羽与郑学运交缠的手臂,若有所思地道:
“好久不见,郑总。”
秦羽感觉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