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强盗吃肉

一年后，我们的干女儿佳佳高考考上了省城的一座民办高校。专业是服装设计。我觉得女孩子学这个挺好的，挺有女人味的。

开学报到那天，大队长亲自开着一辆交警巡逻车，送女儿去学校。老婆拉着我也一起跟着车去了。

校园很大，挺漂亮的，依山傍水，是在一片荒地上新建起来的，教室宿舍操场道路教学设施包括花草树木……到处都是新的，到处都让人赏心悦目——尽管缺少了那么一点历史的底气。佳佳非常喜欢，我的“干亲家”也很满意，我们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据说这是一所准贵族学校，条件很好，费用也很高，来这里就学的，半数以上是大款子女。到了周末，校园内外便会停满了大款们的轿车，有的是来接送他们的子女，有的则是来接送他们的小情人。

这天的午饭就是在学校里的小食堂吃的。环境果然舒适，质量果然很好，费用也果然很贵。在饭桌上，孙燕又继续谈起了她的工作——至少是和她的工作有关的那些事情。这些，她刚才在车上就谈过了。比如，最近她当选了市政协常委，还当选了省人大代表，这说明，不仅下面的群众对她的反应很好，市机关的群众和领导对她的印象也不错，但也不是没有人嫉妒她，哪些人嫉妒她，哪些人没有投她的票，她心里是有数的，她说他们都是些小人。

大队长问，孙局啊，你们一把手局长对你的印象如何？

我老婆回答说，还可以吧，相对来说，他应该比较相信我，女人天生胆子小，加上我这个人，又没有野心，不争权不夺利的，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让我分管经济方面的工作，比如福利工厂这块，是公认的最有油水的，一年要为民政局创收几百万呢，前任领导不知道捞了多少，差点儿出事……

大队长说，孙局啊，这种话，除了家里人，不要和其他人说。就算是家里人，最好也不要说，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别人无意间给你传出去，那……

我知道，我知道，孙燕说，干我们这行，就要守口如瓶，呵呵……其实比这黑得多的事情多着呢，真是不当官不知道，一当吓一跳，哦，不说了，不说了，呵呵，守口如瓶，呵呵……

这时佳佳笑嘻嘻地看着我说：还是干爸好，无官一身轻，看上去你比干妈要年轻十岁，嘻嘻……

她妈暗暗给女儿使了个眼色，插上来说：你干妈那是稳重，你看我才老呢，我看上去要比你干妈大十岁，其实我只比她大两岁。

是啊是啊，佳佳立刻心领神会地转了弯：我看我爸才老呢，看上去他比干爸大十岁都不止。

孙燕马上接过来说道：你爸的工作都辛苦啦，没日没夜的，巡逻，检查，高速公路上，哪天不出事故？处理那些事故多烦人啊，多复杂啊！……

是啊，一旦高速上出了事故，不管是深夜十二点，还是凌晨四五点，一个电话，就要赶到现场，不累死才怪呢，佳佳妈指着大队长的头笑道：你看他头上的头发，都掉得差不多了，成秃顶了，剩下的几根，也都泛白了……

佳佳笑道：我跟老爸建议过好多次了，不如干脆剃个光头算了，嘻嘻……

不行，这头可不能随便剃光，孙燕又接过来说道，这半个秃顶、几根白发，就是证据啊，就是你爸的功劳薄啊，这苦这累这功劳，都在头上明摆着呢！

大家都被逗笑了。

我说是啊，其实当官的，比平常人付出的更多，他们对家庭，对亲人，对朋友，帮助很大，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很多人呢，就是只看见强盗吃肉，看不见强盗挨打……

——你这话说得都讨喜啊？！孙燕拿筷子指着我的脸笑道，我们都成了强盗了？

众人大笑。

佳佳一直看着我笑，笑得浑身花枝乱颤，都快喘不过气了：干、干爸，真、真搞笑，咯咯咯，一看，就知道，不是、当官的，咯咯咯……

4猪or鸡?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佳佳关于年龄的这个话题倒是勾起了我的一桩心事：孙燕可能真的比我大一岁呢！

从认识到结婚，我一直以为她比我小一岁，属猪。就是说，她是1959年出生——她的工作证、身份证上都是这么写的，我们的结婚证上也是这么写的。

有一年过春节，我们一家三口“回娘家”，饭后，我和岳父闲聊时谈到知青下放的话题，醉意朦胧的岳父得意地说，幸好当时他涂改了户口薄，将孙燕的年龄改小了两岁，才逃避了下放。我很好奇，问他是怎么改的？岳父说，很好改，将７改成９，是不是很好改啊？这样，1957年，就成了1959年，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我和岳父谈这番话时，孙燕并不在场。事后，我也没有去问孙燕。但心里一直是个疙瘩。

如果岳父说的是事实的话，我的老婆孙燕就应该比我大一岁，就是说，她不属猪，而是应该属鸡才对。

现在，岳父已经死了４年了，岳母死得更早，都快１０年了。虽然孙燕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