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1 / 3)

萌爷(下) 雷恩那 6191 字 2013-08-30

无须睁眸,陆世平亦明白自个儿就在‘凤呜北院’内寝边的隔间里。

身下的厚榻软褥,还有盖在身上的被子,尽是熟悉的气味。

突然间回来了。

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待她眨掉困乏、定定眼神,瞥见一块旧青布扎成的包袱,怔愣过后不禁苦笑。

那块青布是她用惯的,这次被半挟半劫带回苗家,病昏之际,连包袱都有人替她备上,看来不是师妹还能是谁?

她螓首在枕上动了动,又见榻边矮几上搁着一只颇眼熟的木匣……也是,苗三爷都让人替她收拾包袱了,自然不会落下朱大夫揉制的那匣子药丸。

此时人在‘凤宝庄’,她竟有小松一口气的感觉,全因听了景顺所说,苗沃萌的眼疾治疗已在最后关头,必须一鼓作气将病根拔除。

而苗家三爷任性张狂的性子没谁管得了,他若真赖在‘牛渚渡’不走,她最后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现下,她可以不去忧心他了,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吗?

内心轻嘲一笑。

她起身坐了半响,然后才下榻蹭到桌边,揭开茶笼倒了杯清水慢慢喝尽。

整座北院静谧谧,似是天将亮未亮之际。

如此算来,从昨儿个到今日此时,她应已睡掉整整十个寸辰……这中间她曾迷糊醒来过,眸子虽未张开,却知周遭有人,尽管耳热脑胀,倒也隐约记得那些声音、那些对话——

“三爷莫慌、莫慌啊……”当大夫的把着她的脉,呵呵笑劝。

“我没慌。”当爷的稳声辩驳。

“露姊儿姑娘这是风邪入里,肤孔涩抑,寒气侵肤而热气又锁于肤底,两相交煎才致高烧晕沉。嗯……待我想想……”

“还想什么?这病有那么难医吗?”

“三爷别急、别急啊……”

“我、我没急!”当爷的疑似恼羞成怒了。

越想,心越火热,思绪却也更乱。

外边有声响,她本能地退回榻边,快且安静地再次躺平,半张脸藏在暖被里。

有人撩开隔间的厚帘子踏进。

隔间无门直通廊外,进出都得经过主子内寝,能在这时候光明正大“摸”进来的除了苗三爷外,还能有谁?

她身子不禁微僵蜷缩,两手亦蜷成拳头抵在颚下,呼吸略促。

男人撩袍在榻边坐下,带薄香的阔袖悄悄横将过来,张手摸上她的额。

对她终于退烧的肤温感到颇满意似的,他探过后便收手,却继续赖着不走。

陆世平觉得呼吸渐难,头昏昏然又要烧起一般。

“既已醒来,还想躲吗?躲得了吗?”

听那声嘲弄笑语,她唇一咬,终于翻过身,一双秀润眸子黑白分明。

淡薄清光中,苗沃萌嘴角噙笑,眼底黑幽幽却无软意。

他身上仅随便套了件袍子,像醒来立时赶着察看什么,连腰带也没系,露出里边的中衣和锦裤,且还披头散发。

这祥的他,令陆世平被惹得喉头微紧,遂抿着唇、对峙般与他相望。

他突然倾身下来,极近地看她!

病中卧榻,她退无可退,眼眸瞠得更圆,眸光在他高深莫测的玉颜上梭巡。

“你……干什么?”语调稍嫌虚弱。

“看你。”

她屏息,就见他当真很认真地看她。

那两道深静目光在她脸上梭巡,如同她方才看他那祥。

现在才又记起“自渐形秽”这事儿,似乎晚了些。她知自己长相勉强只能及上中等之姿,鹅蛋脸还肉肉的,眉形也非秀气的柳眉,还颇有英气……被他深究的眼看过又看,她一时间真想扯来被子蒙了头。

“你看人就看人……何必挨得这么近?”她语气微硬,撇开脸。

苗沃萌终于直起上身,淡淡道:“近点才能看得仔细。”

她心中一突,脑中晃过景顺对她说的,说他家的爷,眼睛还没好俐索……

她坐起,将被子抱在胸前,感觉这祥气势足些,低声道:“三爷当年便已见过我的模样,何须再看?”

他眉微挑。

“当年那位自称‘老老老姑娘’的姑娘,与你这位‘大龄丫鬟’是不是同一人,总得认一认。”

陆世平只觉退烧的脸真又烧起。

她深吸口气挺直背脊,不再闪避,迎向他幽深的眼神。

“三爷目力得以复原,当真可喜可贺。”

她是真欢喜,很替他欢喜的。一直盼着的事终于实现,她方寸一软,唇角亦软。就算这次重逢,他有多欺负人、行径有多恶劣,光思及他的双眼能视物了,欢喜之情便漫满整个胸房,至于其它的事……也是该好好解决的。

“确实可喜可贺。”苗三爷嗓声一下子偏冷调,说得极慢。

“眼疾再不好转,我怕去得迟了,你那处矮屋小院要围得尽是蜂蝶和蚊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