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真若用尽似的,仅能供她懒懒掀睫
磕得她微微生疼的,原来是那方她从火堆中抢下的奇木。
木已有琴的模样,安了七弦,却还没来得及调正弦音。
她把未完成的琴搁在内侧榻边,而这一夜,他与她几是滚遍榻面,何时琴被衣裤与被褥卷了来压在身下,也没什么记忆。
然后她抬睫瞧他。
与她深切缠绵过的男子坐在榻边,在格窗迎进的月色中,他半身的光、半身朦胧,五官清美中带轻郁,他手里抓握某物,指间不住摩挲,仿佛一再确认那东西为何?有着怎祥的绣纹?
他还将那东西凑近鼻端轻嗅了嗅。
待她定睛再看,已满面通红。
就算有了最亲密的肌肤之亲,见自个儿的贴身小衣落在他掌中,被他抵近嗅闻,她全身仍教红潮又狠狠冲染了几遍。
眉峰微蹙,目光迷美……她一直记着他当时的眉眼神态。
每每想起,心似要化掉一般,热着,亦痛着……
“……唉呀呀,不过依我瞧来啊,苗家三爷即便眼盲了,只要那张美脸不变,浑身儒雅清俊的气度不改,赶着喜爱他的姑娘家是绝不会少。”小管事吃着糕点,喝口茶,禁不住直聊。
“就说林阁老家的嫡亲长孙女儿吧,那可是太湖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才女,眼高于顶那是一定的,听说对苗家三爷倾心得很,还亲自携琴上苗家‘凤宝庄’琴馆,就为了一睹苗三爷风采,跟他讨教琴艺呢!嘿,要我说唉,讨教是幌子,多亲近亲近才是真的。”
陆世平回过神,恍惚听着,恍惚问:“那苗三爷让林家小姐遇上了吗?”
“嘿嘿,自然是遇上了呀!听说还在他们‘凤宝庄’琴馆楼上处了好些时候,苗三爷才放林家小姐下楼呢!”
“喔……”她低低哑哑应了声,捧着茶又喝,一口气喝尽杯中甘露。
心湖沉静,没什么特别感觉,只模糊想着……这祥也好,他算算都二十四、五,早该寻一门好亲事定下。阁老家的嫡小组肯定才德兼备,配他,那是很好的,就希望那位小姐待他好,多疼疼他些……
她忽地起身,一站起,才意会到自个儿举止怪异,忙扯开唇笑,道:“我该走了,这一待聊得畅意,欸,都把时辰也忘了,后头还有几家的货得送呢!”
小管事也没再多留她,只命人将两盘小食打包,硬塞给她带走。
出绣庄后院,下石阶,她跃进泊在小水巷的篷船,尔后回眸朝送她出门的小管事颔首致意,长橹摇啊摇地顺水而去。
“咦?”目送小蓬船离开的小管事正欲折回后院,脚跟一顿,双眼眨了眨。
略窄的水道上,一张乌篷长舟同祥顺水摇去,以徐徐之速缓行,毫不贪快。
乌篷的软帘被风一吹,翻扬两下,隐约觑见坐在里边的素袍男子,以及横置在他膝上的盲杖。
“琴会不都散了,苗家三爷还没走吗?”小管事疑惑地自言自语,随即耸耸肩,转回绣庄后院。
送完一篷子的大小物件后,陆世平回程在热闹大水巷边又暂且泊船,买了张记的干烧酱鸭、“九华堂”的酥饼,然后又买了点茶叶,这才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