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当你的书童……我不知道我们算什么关系,我也不管是怎样的关系,我只知道,要我再离开你,除非——除非我死——”
李去非听着这番话,微微震动了下,回过头。那少年的双目映着跳跃火光,灼烫地凝视着她,喉结快速地上下滑动,下颌那逐渐变得刚硬的弧线被火光晕散,依稀又柔和如当年的小小少年,柔和得让她有抚触的冲动。
她当然没有动手,因为她的手很脏,因为她的手举着照明的火把,因为她的手还要搔自己的下巴。
“倘若我要你娶了小红呢?”
“不行!”
丝毫不见适才的低姿态,赵梓樾拒绝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被拒绝的李去非又搔了搔自己的下巴,平静地指出:“你刚刚还说要听我的话。”
“只有这件事不行!”
“那小橙呢?”
“不行!”
“……你根本不知道小橙是谁。”
“管她是谁,我绝对不会娶。”
“小黄呢?”
“不娶!”
“小绿?”
“不娶!”
“小青?”
“不娶!”
“小蓝?”
“不娶!”
“我?”
“不娶!”
“……”
“……”
火把快烧到头了,李去非随手抛到地上,跺了两脚熄灭火星。借着最后一丝余光,她拍了拍对面呆若木鸡的少年,三分惋惜七分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虽然不抱希望,李去非还是让赵梓樾检查了通风口。不出所料,狭窄得只能供耗子出入,还得是身材苗条的小耗子。
赵梓樾从半空中施展轻功落地,正看到李去非蹲在墙边,刮下大块青苔往嘴里塞,想都不用想,他一掌挥去,掌风过处,青苔全都碎成渣,扑了李去非一头一脸。
李去非及时闭眼,总算眼睛没事。她也没力气跟赵梓樾生气,闭着眼睛想,很好,从这一掌的功力看,他的内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她张开眼,看着走过来的赵梓樾,没精打采地道:“我很饿,我不是你,再不吃点东西,我撑不下去的。”
赵梓樾不开腔,自打从李去非天外飞来的“求婚”中醒过神,他再不肯跟她说一句话。
他沉默地帮李去非拂去头脸上的青苔残渣,两人手上衣上都是灰尘泥沙,弄来弄去,李去非一张脸比先前花得更厉害。
“好了,不用擦了。”李去非忍无可忍地挡掉赵梓樾的手,真怀疑他借机报复,哪里是在帮她擦脸,用劲大得像要揭破她一层皮。
赵梓樾收回手,盯着李去非的花脸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就走。
李去非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怔,旋即明白这傻小子想冒险出去给她找食物,急叫:“小樾,别去!”
某个不久前信誓旦旦会听她话的少年运起轻功,倏忽间已远在丈外。
新的火把燃烧正旺,火光中赵梓樾回了一次头,李去非望着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文秀的少年,却天生大喜大怒的激烈性情,又在小小年纪便历尽人世间苦痛的煎熬,变得如此执拗偏激。
她无声叹息——她阻止不了他,她一直知道的。她在赵梓樾生命中的地位太重要,重要到连她本人也不允许伤及,所以这次遇险他才会破天荒生她的气……六年的相依为命,她已经成为赵梓樾生活的中心,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的哪怕最微不足道的需要,对赵梓樾都是天大的事,都足以令他奋不顾身,倾命以赴。
可是小樾啊,我真正最想要的,你到底明不明白?李去非凝望赵梓樾再不回头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眼睛。
赵梓樾很快找到李去非从二层攀援而下的绳索,他稍稍用劲拉了拉,绳子挺结实,虽然不知她是绑在了什么上头,手感却颇牢靠。他吸一口气,内息同时在体内运转一圈,感觉畅通无阻。他知道自己的内伤有多重,能恢复得这么快,简直是匪夷所思。
“难道真是《易筋经》?”他不禁低语。
当年赵梓樾练功进入瓶项,李去非认定是他启蒙时跟武师学的内功不行,某天喜滋滋地默写了本书给他。他接过一看,打头上三个大字——“易筋经”。他再武艺低微,总也算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易筋经》是武林泰斗少林寺的镇寺之宝,就算李去非再怎么博闻强记,也没可能读过这本秘笈。但他向来不置疑李去非,她要他练,他便练了,从此寒暑不辍,朝夕不改……如今却救了他一命。
出自某种莫名的骄傲,赵梓樾笑了笑,单手攥住绳索纵身而起,一跃就是丈许高,再扯一把绳索借力,继续上跃。
如此这般数次,接近洞口时,赵梓樾停下来,挂在绳子上侧耳倾听。
他内力已恢复,又身处地下,自觉能听清方圆一里内任何响动。
洞外却十分安静,连他意料中该有的人声和挖掘声也没有。
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