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了我的女儿……”白睿眸中净是难以隐忍的激动,搂着夏澜忆的手愈发的收紧,好像要把她嵌在自己的骨髓中。他自始至终爱的都只是她,而他对他现在的夫人虽说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但是,他知道,那始终不是爱。他只是在一次醉酒后,误进了她的房间,之后,才有了白离。
白离虽然并不是他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但至少是他的亲生骨肉,所以,他对白离,扪心自问,他能说,他是问心无愧的。
“我求求你赶紧去救救她……她真的快不行了……”白睿看着夏澜忆那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他的心也不可抑制不由痛了起来。
鲜红的液体顺着滴管流淌入夏宇的体内,惨白如纸的容颜,惨淡无光的唇色,白睿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人儿,她就像一朵苍白无力、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孤花,凄凉地摇曳着绝望和死亡的气息。
心,痛的仿佛被扼住呼吸一般,二十五年来,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而第一次相见,却是女儿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濒临死亡,何其残忍……
白睿,这个驰骋商场几十年的男人,竟也不顾一切的流下了眼泪。
“医生,我的女儿,她应该没事了吧?”白睿抬起长满茧子的手,抹掉眼角残留的泪水,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即使是伪装的坚强,也要伪装到底。
“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是病人并没有求生意识,所以,至于醒不醒的过来,还是一个问题。”救死扶伤乃医生的天职,可每每,却是令人心肠寸断的结局。
“只要能救醒她,我出多少钱都可以!”
“这不是钱的问题,问题是,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病人一心求死,所以只能靠你们家属,让她振作起来了。”语声很轻,话语很淡,落进人的心里,恰如同他的眸华一样,冰冷、犀锐。
“医生,求你救救我女儿,你们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我们也没办法,你们尽量跟病人多说说她在乎的事和牵挂的人,既然她在这尘世还有牵挂的人,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那么,病人应该会苏醒过来,除非,她真的生无可恋。”医生恍若未闻白睿话般,继续说道,随着这一句话说出,他的眉略有点蹙紧,不过须臾,终是松开。
窗外,雨中拂出一道银色的暗沉的光影,有些绝决,更多的,是无法忽略的一抹寂廖。
须臾,孑然孤独的身影步进漫天苍茫的雨幕中。
夏宇安恬地躺在病床上,这样的安恬,蝶翼般的睫毛徐徐地在脸颊投下些许的阴影,细细碎碎间,鼻息渐渐均匀,却是微弱的低不可闻,于此刻,深深地触进凌子轩的心底,那一处最为柔软的地方。
曾经,那里,从未有人踏足,他以为穷尽这一生一世,不会寻觅到那份属于自己的感情。
以为,永不会再来。
却未料,冥冥中,让他碰到了她。
她那样的清澈,总是澄净地善良着,虽然,这样的善良,于他看来,是最最愚蠢的执着。然而,措手不及,带来的,不过是一种椎心的痛苦。
她为了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不惜割腕自杀,而他,用了七年的时间来靠近她,了解她,用了七年的时间,企图让她能彻底的哀伤自己,可是,一切不过都是自欺欺人,他在她心中,永远都不可能占有一席之地。
“夏宇,你要醒过来,你不是要见到他吗?如果你再不醒过来,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凌子轩嗓音喑哑,面容看上去也有些憔悴,夏澜忆这些天一直陪在夏宇身边照顾她,早已是不堪重负,所以就轮到他来照顾。
“对啊,姐,你就赶紧醒来吧。”白离附和道。
那天,她在那白茫茫的雨雾中,风声细碎的拂过耳边,朦胧了白睿的说话声,可是她依旧能听到,她都能品到,自己心里,骤然湮起的一抹酸涩的味道。
她从未想到,父亲爱的那个人会是夏宇的母亲,而夏宇会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她的母亲一直耿耿于怀的人是夏宇的母亲!她每次打开母亲的房门,都看到她黯然的坐在床头,独自垂泪,她是于心不忍的,即使她对自己冷冷淡淡的,但是毕竟血浓于水。
其实,她是嫉妒夏宇的,嫉妒她有一个爱她的母亲,同时也得到了从未有过的父爱。可是渐渐的,她也释怀了,这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了,她无力去改变,于是,也只能选择接受,上一代的恩怨,她不愿意牵涉进去,至少,父亲对她是极好的。
苍茫中,白茫茫的一片,一切都仿佛被烟雾缭绕,虚幻朦胧,夏宇仿佛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在那瞬间,攫住她所有的思绪。
须臾,她清明的眸子骤然睁开,“他在哪里,他还活着是不是?”半个多月都靠输营养液得以维持生命,她竟然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慌忙的问道。
凌子轩望着夏宇焦急苍白的面容,有什么话语想冲破喉咙,却终是忍了忍,方才沙哑着声音说道,“等你恢复了,我带你去看他,他在那个地方孤独的待了半个多月,你也该去看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