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热着。
一块鲜红的猪肉躺在砧板上,女子掂了掂方寸才下刀,一声惊呼,手上的刀就让人夺去。
「不是说过,厨房的事我来就好?」男子拉起她的手,前后翻过,细细审视。
很好,没事。
她是每次拿刀都要见血的,他就搞不懂,鱼啊肉的明明一动不动躺在她前头,她还是有本事把自己割出伤口,真不晓得这种人怎能学人家去混杀手。
「我总得试试啊,老让你下厨,村子里的人要说话的。」女子偏了头,红红的脸颊挂上嫣红。
「说什么,疼老婆犯王法吗?哪一条,念出来听听。」开玩笑,当朝律法哪一条不是他订的?
「他们说我成天无所事事,让丈夫服侍。」
「他们在嫉妒。」说着,他把她抱进屋,摆在床上,顺手替她捏脚。
「他们说男人志在四方,不应该让柴米油盐酱醋茶磨了心。」
可不,他身上还有烤鱼的昧儿呢,今天中午肯定是吃烤鱼大餐了,就不知道会不会又出现一个武功高强、不会做菜的溺水老人,再传他一身武艺。
他大笑,「他们嫌我没出息?」他出息的时候,可没现在顺心。
「他们说……」
「他们说女子应以男人为天。」他接下她的话。
皱皱鼻子,这话,她是不听的。
她抓起他的手,他转个身拥她入怀,圈住她小小的腰,吻上她香香的脖子,他爱她,一天比一天更爱。
「今天说过我爱你了吗?」他靠在她身上,轻声问。
「还没有。」他说了啊,说过七次,可她还没听够,就当没说。
「好,我说,我爱你。」
是报应吧,以前他打死不说的话,现在被逼得天天讲,讲一次不够,讲五次,五次满足不了女人心,他就讲十次,但这个报应不算坏,起码透过大量练习,「我爱你」三个字,他已说得顺心顺意。
「天羽,」她吸气,反手圈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脸上。「你为什么要跳下来?」
笑凝在嘴边,他整个人僵住。
那幕,他是怎么也不肯回想的,她知道,所以也拚命忍着不问,拖到今天,也算有耐心了。
那天,她往后仰、坠入崖,脸上的绝望哀感紧紧扣住他的心,说不出口的痛,就像心被锋利的刀子层层翻搅。
那是万丈深渊啊!跌下去哪有命,他损失不起一个项暖儿,即使女人只是贪欢工具、偶尔的暖床物品,但他损失不起她——这个他拚了命否认很重要却不能不承认她很重要的女人。
是直觉、是下意识,他纵身跟着往下跳,但那一跳,他跳出了自己的真心意。原来呵,他爱她,比自己知道的更多,他爱她,爱到见不着她,活着也无意义,蓦地,他懂了,爹爹投水那刻,心里想的不是对娘的恨,而是他知道,没了娘,再长的生命不过是苟延残喘。
在暖儿准备受死时,他把她捞进怀里,她睁眼,眼底满满的话异填饱了他的心。是,他爱她,爱到就算失去生命,也甘之如怡。
项暖儿在他怀里只有短短几秒,他们都没和对方说话,但他的举动让她深深理解,他爱她。
多好,她总算知道他爱她,不必费尽口舌解释,她知道他爱她,比公主、权位、性命,更爱。
于是,她笑了,在最后一分知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