盎然春意,王府里的紫藤,花开正盛。
一茉与满姨正坐在紫藤架下的石椅上,两人的手上,都是还未绣完的帕子。
王府中向来无事,下人们的闲暇时间居多,在钟离玦离开王府之后,一茉除了随教书先生习字和帮着满姨照料花草,闲来之时便是看从撩雾那儿借来的医术,学医理,和满姨学些女红。
“这紫藤啊,可是公子喜欢得紧的,当年还是我看着他植下的,那时的公子,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满姨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抬头望着结成串连的蝶形紫花,眼神柔和,“这花说来也奇,一年竟能放两次花儿。”
一茉也浅笑着抬头,紫意,暖意,暖心。
柔和的日光,和煦的春风,令此一刻的紫藤,在一茉眼中,变得悠远绵长。
“满姨……”一声由远而近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声音打破了一茉心中这一份难得的宁静,循声望去,只见是青衣小厮衔福在急冲冲地向她们所在方向跑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像后面有谁追着你似的。”满姨睨了一眼衔福,自顾低下头绣着她手中还未绣完的帕子。
“哎呀,满姨,待会儿要是您听我衔福的话,肯定比衔福还要急。”衔福拍拍因奔跑而有些紧绷的胸口,憨笑着打趣,他知道,满姨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总嫌他笨手笨脚,可每次晚饭他赶不上,满姨也总会给他留着。
“是王爷,是王爷回来啦!”衔福故意掖着话等着满姨抬头望他他才说,说这话的时候,能感受得到他话里的喜悦,“是听烟公子让我来告诉您的,王爷现在已在宫中面见圣上,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回到府里啦!”
手中的帕子掉落到地上,惹起蒙蒙尘埃,染上帕子上一支未绣完的蓝箫。
“哎哎!满姨!您这是要去哪啊!?”衔福笑嘻嘻地说完,只见满姨忙扔了手上的女红,小跑往后院的方向,惹得衔福大声询问。
未见满姨回头,衔福定在原地片刻也循着满姨的脚步跑去,边跑边叫“满姨你要去做什么事?衔福帮您搭把手……”
紫藤架下,春日柔和的日光将一茉怔忡的身影渐渐拉长。
一茉与众下人一齐,站在王府大门前,不停地绞动着十指,清泠的双眼,一眨未眨地望着皇宫的方向。
也不知过了多久,来来往往的行人穿梭于眼前,一茉只觉衔福所说的这一个时辰,无比漫长。
突然,远处日光弥散处,有朦胧密集的人影攒动。
是他吗?会是他吗!?一茉望着远处攒动的人影,心跳骤然加速。
没有人知道,这八个月里,她对他的想念,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的身影,他冰寒的眼,他左眼角下那盈盈欲滴的泪痣,每晚都会出现在她的梦中,时而温暖,时而冰寒。
她为他的担忧,亦是如此。
每每夜深人静时,她的心底,总会传来丝丝亦浅亦深的痛,就像是她感受到了远在漠白城的他所承受的痛。
可,她对叶习未的忧念,也从未断过。
一茉从未想过,她的心,要夹在这两重任是任何一方她都无法割舍的情中,痛苦,忧伤。
念着想着,眼睛忽然变得朦胧,一茉忙抬手揉了揉双眼,远处攒动的人影,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
在和风中轻轻飘扬的军旗,依旧是金线绣成的“璋”字,一如两年之前的一般。
一茉的心骤然紧绷起,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每一声心跳。
齐而长的人马,还有拥簇在旁的百姓,伴随着百姓之中沸腾起的欢呼声,越来越近。
一茉能看到,骑着一匹白色马匹为首的是拢寒,并驾齐驱在其左边的是望天,其右是凝风,却未见到她日日想念之人的身影。
莫名的担忧与不安慢慢取代了喜悦感,因为她的眼神寻遍了骑在马背上的所有人,都未见到钟离玦海蓝的身影。
却有一辆华丽的马车,海蓝的丝绸为帐布,华盖四周坠以深蓝流苏,行于齐整的队伍中,被百姓拥着。
齐整的队伍终于在璋王府前停住,一茉的心又紧了一分。
随行的士兵将围观的百姓挡在离王府一丈开外的距离,拢寒、望天与凝风才翻身下马。
“回来了。”听烟脸上露出少见的浅笑,迎向拢寒三人。
“是啊,回来了。”拢寒走上前,伸出左手在听烟胸前落下且轻且重的一拳,笑道,“府中可还好?”
“府中无事。”听烟应道,随而眼神瞟过拢寒的右臂,震惊即刻闪现在眼中。
听烟一把抓起拢寒的右臂,只然他抓住的,仅仅是一支空空的袖管,而不是本该健长的手臂,“拢寒,你的手!?”
拢寒依旧笑着,看着被听烟抓在手中的袖子,一如既往的语气听不出任何一样,“没了,在进攻鹰夜城时中了毒,废了,也就没了。”
拢寒平平而叙的语气,就像在说的事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听烟把眼神从手中紧握的袖管移往望天与凝风消瘦的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