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知道吗,两年前,在雀鸠山林的大雪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您。您,真的好美,好美,让我误以为是天上的神。”
“可是那时的您受伤了,您醒了之后,就用剑指着我,问我是谁。”
“呵呵,我很想回答您呢,可是,我从六岁开始就是个哑子,我该怎么回答您呢?”
“您走了,您摇晃在风雪中的背影,让我觉得清冷又孤寂。”
“没有遇到您之前,我不只是个哑儿,还是个乞儿,在任人欺凌,无衣无食的日子里挨过一天又一天,从没敢奢望过那样的日子能终结,除非我死了罢。可在遇到您之后,我也遇到了师父,您说,是不是上天怜悯我呢?”
“师父待我很好,不仅治好了我的嗓子,还收我为徒,教我读书认字。”
“师父真的很好,可是为了救您,师父走了。”
“我也没曾想过,还能再见到您,只是没想到,再见的代价,会是这么大。”
“那雨夜里的黑衣人,唤您皇兄,为何还要追杀您呢?你身上大大小小的满是伤痕,你的日子又是什么样的呢?您不是王爷吗?”
“在您眼里,我是愚蠢的女人,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想随着心底的声音,随着您,所以,我在战祸当头之时来到您的身边。”
“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是像天神一般的人,怎么能受屈辱呢?所以,我想尽自己的全力,守着您。”
“或许我真的愚蠢,若不是叶习未,我应该早就命丧黄泉了罢,如何还能再见到您呢?”
“叶习未是好人,待我真的很好,为了他,我忤逆了您,我虽识字不多,却知道朋友的意义,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此生唯一的朋友有危险,即使您将不堪的屈辱施加在我的身上。”
“但是,为了您,我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份儿时留下的情谊,做了对不起叶习未的事情。”
“王爷,您的母妃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女子罢,也一定很爱您罢,不然您怎么总会在梦里叫她呢?”
“王爷,您知道吗,您的背影里藏满了忧伤,就同你的蓝衫一样,幽蓝幽兰,世人都道您冷血无情,而我却不这样认为……”
“王爷,我不奢求什么,亦不曾想过会得到什么,您是我永远也无法触及的神,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您的身边,永远也不会需要像我这样的人,您的鄙夷,您的不屑,我懂的……我都看得见……”
“为了您,我抛却生死,抛却尊严,不求您会看我一眼,只求您能安好。”
“我只是想您安好,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洞外,夜的昏暗逐渐拢上,雨稀雨密,雨滴雨落,绵延无序,未曾停歇。
洞内,温柔的话语低低流转,泪水不住滑落。
四肢维持着一个姿势足有半日,早已麻木,此时的一茉正微低着头,看着钟离玦紧闭的双眼和长长微微卷曲的睫,轻柔地替他擦拭额上不断沁出的细密汗珠,感受他逐渐回复的体温,低低呢喃。
安然的睡颜,不带一丝污垢,不带一缕戾气,令一茉不知不觉道出心底的声音。
“怎么办呢,王爷,我还是没有找到血魄……”泪水滑过脸颊溅在钟离玦逐渐恢复血色的面上,双臂仍紧紧搂着钟离玦,一茉倚着洞壁,渐渐阖上肿红的眼睑。
待一茉完全睡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蓦地睁开。
拿开紧箍着自己的瘦小双臂,钟离玦缓缓站起身,凝视面前熟睡的一茉,身上只余一方翠色肚兜遮挡女子的美好,钟离玦旋即扯下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衫,盖到一茉身上,冰凉的眸子里,揉进几许不知名的温度。
负手而立在雨滴成帘的洞口,看漫天雨丝扯破逐渐罩上暗夜之色的白雾,若有所思。
我只是想您安好,仅此而已,仅此而已……一茉恍若倾述的低声呢喃犹自回响在耳畔,钟离玦英气的眉眼紧蹙又倏,倏又紧蹙。
一茉自述的话,钟离玦全全听到,没有打断她,是因为她所说的话,牵扯着他想听下去。
他不否认,她为他,是抛却了生死,更是抛却了尊严,不是不悸动,只是他不敢亦不愿去相信而已。
而今,他还不愿相信吗?
雷声自天际传来,漫天雨丝,透着些许光亮,映照在钟离玦风华的脸上,摇曳左眼角下的泪痣。
踱步而出,任雨水冲刷自己袒露的身躯,任凉意浇袭这不知名的情愫,温温的笑意盈上眉眼,钟离玦自己都未曾察觉。
辗转,挪动身子,盖在身上的衣衫滑落,一茉不由缩了缩肩,动动眼睑,皱着眉睁开眼,入目是未散尽的天光。
一茉看着自己袒露的肩膀,兀地面红耳赤,急忙拾起方才滑落的衣衫,裹住自己裸露的身子。
他呢!?借着残留的天光环顾小小的山洞,一茉并未发现钟离玦的身影,竖耳聆听,也并未从淅沥的雨声中听到挥剑的声音。
他好了吗?是醒了吗?什么时候醒得?又去了哪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