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她,从方才他看她的眼神,那蕴着杀意的眼神,一茉便知道,钟离玦在那一刻是真的想杀了她。
可,这半年来,他虽冷冽,虽不与她多话,却也不再表现出嫌恶她,不再冷言讥讽,可是,方才他掐她脖子时的狠,是毫不留情的绝。
她只是想关心他,她错了吗,可是,她既愿意陪着他,她便不会怨他,哪怕一丝,她也不会有。
一旦心认定了,便是地陷天崩,也无法撼动。
只是,看到他的狠,他的绝,仍旧心痛得无法言喻,眼神茫然,脚步茫然,陷进浓浓雾气中,不知走哪儿,去哪儿。
以为慢慢离得他近了,却依旧如此遥远,依旧是那好似永远也触碰不到的遥不可及,原来,一切不过是自己痴心妄想罢了。
一茉讨厌自己在他面前的慌乱和手足无措,这半年,她在他面前,已经让自己表现得足够冷静,足够不为他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眼神就变得慌乱不已,可是……抬手拂上嘴角,手指的触碰嘴角牵扯出撕破的疼痛,一茉又不禁想起方才那唇与唇相触的感觉,恍如梦,却是真实存在,却也没有温度,只有嫌恶。
走哪儿呢,去哪儿呢,此时的一茉,突然觉得自己很害怕看到钟离玦,只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到自己看不见他,他亦看不见自己的地方。
幽幽清泉里,钟离玦浑身依旧滚烫,他没想到,这偌大的密林里居然当真处处是毒,些许花粉就把他弄得如此狼狈,况且还是这种毒,还如此厉害,自己,也与那女人习了半年医药,也当真是疏忽了。
女人!呵!愚蠢的女人!他中了毒,难道她看不出吗?明明她的身子会是他最好的解药,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去碰她,但,看着她那一张一合不甚红润的小嘴,他还是不受控制的吻了上去,没有回应,只有僵直,只有一双清泠的眸子圆睁着,欲望的炙热蔓延满瞳,他掐住她的咽喉,是想让此时能撩人心智的她赶紧离开,不然,或许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眼前没有了一茉的影子,钟离玦又更觉心烦意乱。
闭目,精心,让凉意浇袭一切炙热,拢回淡然。
待钟离玦漫身炙热尽然褪却之时,已是月儿高升之时,只是今夜的月弯弯拱成镰,似有迷雾笼罩,月光昏昏黄黄,不甚皎洁。
在水里浸泡了将近六个时辰,钟离玦的肤色在昏黄的月光下隐隐发白,兀地睁开眼,淡淡的琥珀色瞳眸与眼睛的泪痣交相辉映,犹自风华。
“嚯”地从水中站起身,钟离玦自池里缓缓走出,水湿了鬓角,脸上漫自滴落的水珠,不知是调皮的泉水,还是沁出的冷汗,身上淌下的水,湿了一地干涸的石子。
淡琥珀色的瞳在昏黄的月光下游移,搜寻,似在找寻着什么。
她,还未见回来?眼里布上阴霾,钟离玦暗自思忖,她去了哪儿?
湿透的衣衫紧紧贴住一副结实的身段,执起剑,钟离玦冷冷的身影渐渐溺进月光倾不透的浓浓白雾中。
脚步踩踏草石发出细碎的声响,钟离玦在黑暗中用剑辨认前方障碍,在暗夜里如同鬼魅,在这死寂的密林里似如鱼得水,脚步丝毫不受那此时在双眸中无法显现的树的阻挡,前行自如,一张脸,阴到极致,愚蠢的女人,去了哪儿?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依旧只有黑暗,只有沉沉的死寂,除了钟离玦自己的脚步声与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钟离玦暴怒地拔剑出鞘,在暗夜中狂舞,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听得到被利剑削下的树叶与树枝扑簌而落。
悄声无息,悄声无息!他不在意黑暗,不在意黑夜,但是他忍受不了这样的死沉,这样的悄声无息,就像母妃离去他被关在萧若宫里的三个月,里成日成日的死寂,没有人玩耍,没有人说话,他受够了那样的日子,听不到任何人声,感觉不到任何人的存在,就像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
这样的感觉,若说是忍受不了,抑或该说是,害怕。
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多久了?自从有听烟他们的陪伴,他才慢慢感觉自己并不是被世间遗弃的人,而是被珍视的人。
而现在,昔年的不安感觉重新涌上心头,只因这暗夜里的无声无息。
她不顾生死来到他的身边,现在却又在他的身边消失,钟离玦感觉自己被遗弃了,被一个自己至始至终并未放在眼里的女人遗弃了。
这种感觉,狠狠戳伤了钟离玦,恨与不甘,悲伤与失落,一并袭来,疯狂地挥舞手中的剑,好似如此能让他觉得并非只有他自己而已。
明明是死都要爬到他的身边,明明心甘情愿随他生死,却仍不过如此!想起一茉对他说过的话,忆起一茉眼里的爱慕,钟离玦暴怒至极,手上速度瞬时加快,原本握于手中的长剑脱离掌控,“叮”的一声钉到地上。
“呕!”又是一口腥红的血,钟离玦只是无谓地抹了抹血染的嘴角。
女人!是你自己爬到本王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