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染霞,天边火烧云,霞云于空中不断形状幻化,一会儿幻成追逐马群,一会儿幻成嬉戏的少女,一瞬竟又幻成金戈铁马,将宁静临晚之空妆点得惬意又不失气势磅礴。
一茉紧紧跟在叶习未身后,此时的她已应了叶习未要求换上了叶习未的绸衫,依旧是以男子的身份出现,为的是不再出现之前被他人欺凌贬低一级的情况,只不过叶习未一身华贵的服饰穿在一茉瘦小的身上,是极不协调的别扭。
腿肚的疼痛伴着内心的不安,每一步,一茉都踏得极其艰难,她婉拒了叶习未的搀扶,她知道,她的出现本就给叶习未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再敢接受他的搀扶,她便真的是不知好歹贪得无厌的无耻小人,故而她还故意将脚步放缓不至于与叶习未并驾齐驱。
一路行来,一茉是识到了白澜蒙家军的威猛气势,竟与钟离玦训出的五万精兵的气魄不相上下,若是这些将士倾巢而出,照而今士气悬殊的情况,月小姐他们所守的城门必会岌岌可危。或许是耳濡目染了军营里的情况与生活,身为齐良百姓的她也不由得照眼前所见推究漠白城的命运。
“啪!”一声不甚清晰的鞭响自前方即将空阔的方位传来,扭转一茉的推思,令她寒从心起,浑身颤抖,好像那荆鞭是打到她身上一般,她清晰地感受到那灼烧的痛,一茉害怕地搂紧自己的双肩。
空旷的操练场上已无操练士兵的身影,想必是在大通铺的帐中稍作歇息去了。此时的空旷,让场中木板筑起的刑台尤为突兀。
刑台正中央,捆绑在刑架上的钟离玦,头低垂,发丝散乱,已被血与汗染得脏污不堪,此刻颓败地遮住他本该风华绝顶的脸庞,淡蓝的衣衫也早已被血污染就,腥红与暗黑的血迹错乱叠加,血迹斑驳全然覆上了原本淡幽的蓝,交错在身前的道道血印沟壑曝于褴褛的血染就的衣衫下,有的已结痂,有的还正因不断落下的鞭笞腥血直流,狰狞得可怖,眼及之处,是鞭伤满布的体无完肤,尤其是右胸前那一块明显的烙印,深深嵌在肌肤里,此刻还正流着血脓。即是如此身体,仍有长长的荆鞭不断落下。
“啪!”又是一鞭落下,刑架上的人了无生气的承受这一鞭鞭的屈辱。
“不!不!住手!快住手!不要打!不要打……”认出刑台上所绑之人,再看见那布满尖刺的长长荆鞭要再次扬起,一茉再也顾不得叶习未的身份,忍着痛跛着脚擦过叶习未的身侧向扬起荆鞭的士兵冲去,眼见阻挡不急那就要落到钟离玦身上的荆鞭,一茉竟转过身张开双臂站在钟离玦面前,要为他受下这一鞭。
一茉知晓这荆鞭之疼,纵是已然有勇气站在钟离玦面前为他受这一鞭,仍是害怕地闭上眼将头偏过一旁。
没有预料到的剧痛落下,一茉缓缓睁开眼。眼前,是叶习未宽阔的背影,此时的叶习未正半举着右手臂,有殷红的血液自他紧握的右手指尖里流出。
“叶习未!”一茉惊吓得大呼,原来,竟是叶习未用手替自己接住了那一鞭,赶忙拉过叶习未的手臂,掰开他的手掌,甩掉荆鞭,满掌的血色和那刺入掌心的尖刺让一茉自责不已,心疼不已,忙小心地替他拔掉尖刺,再撕下衣袖上的绸布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小心得令叶习未感到自己的心里有些不知名的情愫正在慢慢融化。
“对不起……”一滴泪滴落到刚包扎好的手心上,除了说“对不起”,一茉不知道自己还能对叶习未说些什么。
“不碍事。”手心感受到那一滴滚烫的泪,叶习未将受伤的手负到身后,用左手揉了揉一茉的脑袋,示意她自己的伤真的是不碍事。
那甩鞭的士兵眼见自己伤到了太子殿下,此刻已是三魂散了七魄,跪在地害怕得颤抖不已,“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都退下罢。”叶习未睨了他一眼,摆手示意在场的士兵全部退下。
“属下谢过太子殿下!谢过太子殿下!”三记响头,男子像得了特赦令般赶忙同其余士兵离开,带着心有余悸的后怕,虽然不明白太子为何突然出现,还突然挡在了那个同样是突然冒出的小个子身前,这主子的事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小下属改猜度的,但心里仍不断地谢天谢地,若是让将军知道自己伤了太子,就是自己有十双手也不够将军废了……
“王爷……”两行清泪徐徐滑落,一茉重新转过身,看着遍体鳞伤的钟离玦,一颗心像被利器狠狠划了一刀,生疼,生疼。这一道道的可怖伤口,和那躺在脚边的荆鞭,还有旁那火光簇红的炭盆,竟同自己的梦里所见如出一辙。
温柔地替钟离玦将散落遮住脸的染血黑发别到耳后,露出他削瘦不堪的脸,原本白胜雪的肌肤此时更是白了几分,竟也斑驳地布满擦伤,剑削般精致的眉紧紧蹙在一起,紧闭的眼睑垂着长长的睫,挂了细细的汗珠,眼角的泪痣了无生气。
钟离玦并未觉到一茉的到来,日夜不停的鞭刑已折磨得他疼得麻木,他宁愿让自己沉睡着承受那满含讽刺、讥笑与耻辱的鞭笞。
“王爷……”他本该是高贵如神的王爷,为何要这样来折磨他……泪流无声却更甚,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