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茉换好了一身随从的衣裳再来到钟离玦的军帐时才半柱香的时间,钟离玦已经站在了帐外,眼神望向远方,悠悠远远,阳光映着他的脸庞,给他完美的面容镀上了一层金熠熠的光,左眼角下的泪痣好似泛起了水色涟漪,如此的他好像褪下了一身的寒霜,如同不闻世事的天神一般,又带着淡淡的忧伤,美得不可方物。
一茉的眸与心沉浸在了一片海蓝色中,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模样和他身上斑驳的伤痕,不知他过的日子到底是何。
“王爷。”一茉走近到钟离玦身旁间隔几人的距离。
“嗯。”收回眼里的悠远,钟离玦淡淡道,而后迈开步子朝军营入口处走去,一茉紧跟其后。到了军营入口,有士兵牵来一匹枣色的马,把缰绳交到了钟离玦手上。钟离玦伸手抚了抚枣色马儿背上的鬃毛,象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爱抚,马儿欢快地嘶叫,轻踏马蹄。
“走吧,忠烈。”抚摸着爱马,钟离玦翻身上了马背,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干净得容不下沉淀,缱绻了一茉的心魄。
并不在意身后的人是否跟得上自己的马步,钟离玦任由爱马奔驰向前。一茉只能改小跑为大跑跟随着渐行渐远的海蓝色身影,她能感到自己的喉咙如血水上涌一般烧燎,呼吸也渐渐的失去平衡,可是前方的人根本没有要停下等她的迹象,她只能看着蓝色幻化成一个小点,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可她仍不敢停下休息,生怕一停下就提不起脚步了,一茉忍住浑身燃烧起的血焰继续向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茉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钟离玦骑着爱马忠烈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钟离玦居高临下地看着因奔跑而鬓发散乱的男子装束的女人,而后又不做任何停留地撒开了马儿的步子,只不过改跑为慢行,好让这个卑微的女人能跟上他的步伐。
得到停留的双脚一瞬间瘫软下去,就像踩在了厚厚的棉花上,没有一点力道再踩出步子。可是眼看马背上的人又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一茉只能硬撑着站起来跟上,每走一步便觉喉间的热辣多一分,脑子里的晕眩多一分。
察觉不到后人跟随自己放缓的马步子而来,钟离玦侧过身子看向后方。只见一茉举步维艰,整张小脸血色通红,灼灼而烧,在透过树叶参差而落的光斑下忽明忽暗,偶有丝丝清风流过,像顽皮孩童的小手,挠乱了她散乱的鬓发,眼里跳动着感受到凉意的明愉。一茉正欲为这来得及时的微风愉悦时,感到了投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那是带着凉意的琥珀色光芒,一茉不敢再思量自己发软的双腿,小跑跟上。
“啪。”轻轻的一响,是物体轻碰到胸口的声音,一茉反射性地抬起双手紧住甩到自己胸前的东西。摊开手臂,躺在臂弯里的是一个牛皮水袋,小巧精致。一茉错愕地抬头望向马背上的人,而钟离玦早已回过身去,让名唤忠烈的枣色马儿缓缓踱着步子。
紧紧揪着手中的牛皮水袋,内心惶惶不安却又在开始无节奏地跳动,一茉不敢揭开紧扣的刻着玦字的玉制盖子,即使里边是她此刻渴望的甘露。他不是讨厌她吗?为什么还把自己的水袋给她?
他讨厌她,甚至厌恶她,从他看她的眼神,一茉便已知道,所以她只能慢慢掐灭自己心中那不可预期的小小蓝色焰苗。
“怎么,怕本王下毒?”面露讥讽,牵动唇角的曲线。未再回头,钟离玦也能知道一直紧跟着的人没有喝他给她的水,他只不过看到她涨红的小脸一时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水袋扔给了她,却不料她根本没有喝他给的水。
“不,不是的,只是,只是我,怎么,怎么能用王爷的东西……”一紧张,话说不清,连属下二字都忘了自称,说到后面,声音恍若无闻。她怎么会怕他给她下毒,他厌恶她,那么,他的东西,他的随身之物,又岂是她能碰的。
“王,王爷,水袋还给您……属下不渴……”一茉看了一眼手中紧握的水袋,而后快步走到钟离玦身旁,头压低,将水袋举高,说了一个傻子都能看穿的谎话。
斜睨身侧奉在一双小手中的牛皮水袋,钟离玦怒意狂起,旋即拎起水袋,狠狠地甩向一旁。牛皮水袋撞到一旁的树干上,紧拧的玉制盖子经不住冲力,从瓶口飞迸出来,骨碌碌地在地上打了几个圈圈,袋子里的水喷溅到树干上,而后洒了一地,干燥的泥土贪婪地吮吸着洒开的滋润。
一茉为他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眼珠子盯着地上被泥土吸干的渍印一动不敢动。
他生气了,一茉感觉心有丝丝的疼。
没有言语,钟离玦信马由缰,径自缓慢朝前,一茉不敢再作任何他想,一直在后默默跟着,眼里,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蓝。
海蓝色的背影充满了一茉的瞳仁,松松系一根宝蓝色丝缎束发带,身后飘逸的发丝,如瀑一般倾泻,还有几绺随意搭在纤瘦却又不失英气的肩上。那样的蓝,蓝得深沉,蓝得耀眼,蓝得犹比藏尽一生忧伤,明明晃晃,在一茉的眼里,瞬间成了整个世界的色彩。
美到令人窒息的画面,生